第07版:水韵沙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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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7月31日 星期

《沧海残阳》长篇小说连载(四)


■余 飞

海面上又飘来一具尸体

公元1866年(清同治六年)9月,闽浙总督左宗棠设立了福州船政局。这是当时中国最大的舰船制造基地,除造舰船外还制造和修理水师武器装备,用北洋大臣李鸿章的话说,这是“洋务运动”以来中国陆续兴建的军事工业中的“开山之作”,和曾国藩创办的安庆军械所、李鸿章成立的江南制造总局、崇厚的天津机器制造总局等相比,左宗棠开办的福州船政局酝酿较早。早在两年前,他曾在杭州制成一艘小轮船,“试之西湖,行驶不速”。1866年,在镇压了太平军余部以后,他即着手筹建船厂。他奏称:“自海上用兵以来,各国火轮兵船直达天津,藩篱竟同虚设。臣愚以为欲防海而收其利,非整理水师不可;欲整理水师,非设局监造轮船不可。”同时指出:“轮船成则漕政兴,军政举,商民之困纾,海关之税旺,一时之费,数世之利也。”三年后,福州船政局制成的第一艘轮船“万年青”号即将下水。也就在这个时候,西北不宁,左宗棠调任陕甘总督。这时的造船厂已渐成规模,老爷子实在不忍自己心血凝成的造船厂因自己的去任而凋敝,因此在赴任前特别上奏朝廷,荐举时任江西巡抚的沈葆桢任船政大臣,接管了福州船政局。

船政局创建之初,经奏请朝廷获准,左宗棠便同法国人签订合同,议定自开工之日起,五年内由他们监造大小轮船16艘,并训练中国学生和工人。厂址设在福州马尾罗星塔。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议定制造的轮船也陆续造成。按照合同规定,法国技师陆续从船厂撤退,厂务和技术由船政学堂培养出来的学生接管。新造诸船,俱用华人驾驶。然而,仍有几个法国技师挟技居奇留了下来,先前在衙门前率领水手救出利玛士的戈巴就是其中的一个。

当时,他正在船坞工地那艘起名为“万年青”且即将下水的船上做最后的检查。他眺望着波涛翻涌的大海,对身边那个六品文职服饰的官员说:“亲爱的朱木言先生,看来你们中国人并不像传说中的那么笨,你看,虽然这艘军舰的主要部件都是我们国家生产的,但是他们居然在我们的指导下凭手工把这个庞然大物安装起来了,也许用不了多久,你们就可以组建自己第二支水师舰队了,你将有可能驾着自己的舰船,自由地驰骋在这茫茫大海之上,想想就让人兴奋呀!”

朱木言急忙谦恭地说:“这都是您戈巴大人教诲有方,更是我们圣上慧眼识才,才把大人您专门聘到这里做指导的嘛!”

戈巴被朱木言奉承得心花顿开:“哈哈……好,照这样的速度,你们这第一艘军舰不久就可以下水,这样的好事还不值得我们庆贺一下吗?”

朱木言心领神会:“那当然!拿酒来!”

一个随从应声离去。片刻,他又端着一个上面放着酒和酒具的托盘返回。

戈巴和朱木言从随从的手里接过了酒杯。

“大人,请!”

“干!”

两只酒杯“砰”的一声碰在了一起。

就在这时,一个随从匆匆跑了过来,并在戈巴的耳边耳语了几句。

戈巴的脸色骤变:“走!”

接下来就发生了县衙前的一幕。

仙游县城临海。

海面上能看到星星点点的白帆,远处的小岛只能看到轮廓,几只海鸥由远处飞来,又飞向远处。涌来的海浪一次次扑打着岸边的礁石,又一次次在礁石上撞成朵朵浪花滚入海中。

一块突兀的礁石上,站着一个二十多岁渔姑打扮的姑娘,她面对大海,一动不动地朝着前方眺望,看得出来,她已经在这里站了很久了。

“海妹子!”随着由远而近的叫声,一个年逾七旬的老婆婆出现在姑娘身后的海滩上。“海妹子,你这样在这里干等也不是个事呀,你阿爸要是能回来,怕是早就回来了,要是回不来,你再等,他不还是回不来吗?快回家吃点饭吧!”

被叫作海妹子的渔姑慢慢转过身来看了一眼老婆婆,带着哭声说:“不!我一定要等阿爸回来!”

老婆婆叹了一声:“唉!我的傻孩子,别嫌阿婆说得不好听,咱这里这几年丢的人有几个回来的呀!都说是被海神爷抓走了,也不知道这海神爷抓人干什么呀!真是造孽哟……”

海妹子已经从礁石上下来,她来到老婆婆的身边,抱住老婆婆失声痛哭起来:“阿爸……”

老婆婆抱住海妹子也掉起了眼泪,她轻轻拍着海妹子因抽泣而强烈颤抖的肩膀,对着已经因风起而涌起浪涛的大海哭喊道:“海浪风,你个孽子,快给我回来呀!”

她们的哭喊声搅在一起,被海风吹得很远很远。

海妹子扶着老婆婆在一块礁石上坐了下来,她的眼睛仍然紧盯着茫茫的大海。也许是因为过度的困倦,她竟依偎在婆婆的腿上睡着了。

一声汽笛响起,海妹子被惊醒了,二人的眼光齐盯着一艘洋人的商船从眼前的海面上呼啸而过。海妹子急忙站起,浪花漫过她赤裸的脚面,又慢慢退了下去。

婆婆从后边偎了过来喃喃道:“不行就报官吧?”

海妹子道:“报什么官?这几年咱这里无缘无故失踪了多少人?报了官不还是找不到人?就因为找不到人,县官都罢了两任,听说现在咱们这里连县官都没有了,咱往哪儿报呀?”

婆婆又叹了一声道:“老天哪,这是造了什么孽哟……”

又是一阵汽笛响起。

海面上渐渐起了风,刚才还是风平浪静,转瞬间已是波涛汹涌了。

突然,老婆婆的喃喃声戛然而止,她揉了揉已经昏花的老眼又仔细看了一眼:“海妹子,你看!”

海面上一个黑点被涌动的海浪一点点推了过来。

地处福建沿海的仙游县城是中国的海防前沿。连续多年烽烟四起,陆续扑灭太平天国和捻军的造反,已经让本来就勉力支撑的大清朝廷到了苟延残喘的地步,漫长的海岸线实际上已经是有海无防,广阔的海域也只能由外国船只自由出入,所以在地处沿海的仙游,能在近海看到外国舰船横冲直撞也就见怪不怪了。

仙游县城自然也能见到许多外国人,西洋人、东洋人和其他国家的洋人随处可见,他们有的是商人,有的是传教士,还有的是探险家,当然也有人披着合法的外衣在这里从事着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尽管经过了林则徐的虎门销烟,但这里还是有着或明或暗的烟馆,当然,也少不了有红灯高悬的妓院和倚门卖笑的暗娼。由此可以看到,这里的社会治安混乱,老百姓的日子过得很苦。

陈星聚依然是微服在高文的引领下视察民情,陈福则不远不近默默地跟着。

眼前的近海,海鸥飞翔,白帆点点,捕鱼的渔民在忙碌着。

突然,又是一艘挂着法国国旗的机船疾驰而来,翻起的海浪险些打翻近在咫尺的几艘渔船。小船上的渔民朝着驶过的洋船高声大骂,而站在甲板上的洋人却开心地大笑着。

眺望大海的陈星聚的眉头紧锁起来。

“大人看看,这些洋鬼子简直无法无天了!”高文愤愤道。

陈星聚也觉得不可思议:“就没人管管?”

高文道:“谁管?我们福州船政局已经下水的几艘舰船平时不在这里驻扎,就是在这里他们也不敢管洋人的事,所以经常有外国船舰在近海横冲直撞,根本不管渔民的安危,撞翻渔船的事件经常发生,老百姓有什么办法?”

陈星聚冷冷问道:“刚才的是哪个国家的船只?在哪里停泊?”

高文朝着远去的船认真看了一眼回答:“好像是法兰西洋行的商船,例行运送他们的人或者货物去洋行的。”

陈星聚起身就走,回头见高文还在朝着大海观望,便沉声喝道:“走,去法国洋行!”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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