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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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7月28日 星期

村里那些树
■流金岁月

■郎纪山

农村人的宅院四周,总是长满了各种各样的树。

桑树记忆

桑树,明朝李时珍称它为东方神树。《诗经》里描写桑树的诗句很多,如《豳风·七月》:蚕月条桑,取彼斧戕。以伐远扬,猗彼女桑。七月鸣鵙,八月载绩。载玄载黄,为公子裳。可以想见,在很早很早以前,桑蚕的养殖就为先民的穿用提供了物质来源。桑蚕耕耘,女织男耕,代代相传,村里村外就广植桑树,加上桑树质地坚韧绵软,是制作农具——杈的绝好材料,所以,桑树的培植和利用,从一定程度上推动了农耕文明的发展。

生于农村、长于农家的我,小时的记忆中,留下了太多太多桑树的影像。

春末夏初,桑叶葳蕤,肥厚的叶片泛着青绿的光。劳动之余,人们在长长的竹竿上摽着镰刀削采桑叶,大抱大抱的桑叶运到家中,平摊到地面上晾着,再一把一把均匀地撒到养蚕的笸箩里。蚕声沙沙,如春雨飘落,似鱼儿咂砸。一个多月后,蚕“上山”结茧,白花花的一片。大人们把蚕茧用剪子剪开,倒出蚕蛹,用油一炸,成了餐桌上少有的美味;茧壳则被卖到镇上供销社的收购部里。

夏日里,桑葚熟了,悬挂在枝头,很是诱人。黑葚,紫如玛瑙;白葚,白如籽玉。放学后,小伙伴们围聚在桑树底下,男孩子脱掉鞋子,朝手心里吐一口唾沫,束一束腰,猴儿一般爬上了树。一手抓牢树枝,一手不断摘食,馋得树下的女孩子们仰着脸,一个劲儿地喊:快摇下来!快摇下来!男孩子伸舌头扮鬼脸儿,脚蹬手摇,一时间,桑葚如雨下。不大一会儿,小伙伴们的嘴上、脸上、手上都染成了紫红色,个个像戏中的“花老包”,你指着我,我指着你,笑得腰都直不起……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初的一年夏天,镇上供销社贴出告示:大量收购干桑籽,每斤五元。这一消息传到村里,家家户户,大人小孩便忙碌开来。一收工,大人们就急急地吆喝家人:快!捡桑葚去!边说边用棍子不停地击打桑树的枝条,熟透了的桑葚如雨般从树上掉落下来。小孩子们人小手快,鸡叨米似的,把落下来的桑葚捡到筐子里。筐满了,抬到坑塘边,倒进竹制的筛子中反复地揉搓,滤出果梗、果皮儿,冲掉果浆,再用纱罗淘洗干净,取出,晒干,很费事的。

桑籽小如虱子,黄若小米,偌大一筐桑葚也难淘出一斤桑籽,堪比沙里淘金。不过,那时的五元钱,也是很值钱的。

沙梨儿树

村西北角梁姓的荒宅上,有一棵果树叫沙梨儿树。这棵树,碗口粗细,几十年过去了,树仍是那般粗细,枝丫还是那般稀疏,毫不见长,吃了铁似的。

春日里,粉的杏花、红的桃花、白的梨花次第绽放,似画家的笔在乡间的杂树间随意地涂抹。一下子,略显荒冷的村庄便有了色彩,有了暖意,有了生机。

在高高低低的杂树丛中,沙梨儿树似乎还沉睡在冬日长长的梦里,丝毫没有感知到春日里的热闹。暮春时节,沙梨儿树睁开了惺忪的睡眼,绽出了卷曲的嫩黄的叶芽。一场春雨,叶芽渐渐地展开,渐渐地变绿,叶柄处也慢慢地鼓出了绿豆大小的苞蕾。

一夜熏风,沙梨儿树的苞蕾鼓胀,伸展开了青白色的花瓣。数天后,一树青白的碎花就散落在了枝头,夹杂在薄而小的绿叶间。远远望去,很像一位年轻的新寡的孀妇,令人顿生怜悯之心。

秋天,沙梨儿熟了,灰褐色,指肚大小,被长长的果梗吊着、荡着。没有人去采摘它,核大肉薄不说,还特沙特涩特酸,咬上一口,酸得人直挤眼皱眉吸溜嘴。多年来,沙梨儿就这样自生自落着。

不过,沙梨儿并非毫无用途。听老人们说,谁家的小孩积食了,被大人哄着吃上一颗,立马就好了,很有效的。

一日,村里来了几个买树的。梁家大小子想卖掉它,要五十元,买树的只给二十元,多一分都不掏。恰好村上一位退休教师路过,说:给二十元?二百也不中吧!

那咋恁值钱?众人不解。

这树,可不是一般的树,刻木版画非用这种木料不可。这种树的纹理不是竖的也不是斜的,属乱丝儿,跟树的“五花头”一样,木质也瓷实。像这么粗的树,没有个百儿八十年就长不这么大,这可是稀世之木!

众人一听,张开的嘴巴半天没有合上。这棵树,至今还在那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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