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向东

我与妻皆北方人，但不知怎的，我家儿子却嗜食“海鲜”，若哪天碗碟里没点儿鱼虾，不仅食量骤减，还会提这样那样的意见，非咸即淡或干脆就是“一点味儿也没”、“难吃死了”，弄得为他所食而劳作半晌的我和妻很没面子。

儿子嘴刁，遗憾的是他没生在富有人家。我所给他的海鲜，多是超市被称作“虾皮”的那种，或集市上与小贩磨嘴皮费口舌、以最低价格买最实惠的东西弄回的一种体长两寸左右的河虾，红红的色、硬硬的壳。这种跟收入水平有关的虾，虽不能和龙虾、竹节虾什么的数十元上百元一公斤的虾媲美，但我家儿子毕竟是屁大的孩子，有虾吃就有富足的享受，从不去品味它的品位的。嘻嘻，穷人家的孩子原来是这么容易满足呢！所以，餐桌上只要有他所爱的吃食，便不需我和妻为一顿饭食连吵带哄的伺候，他会很安静地坐着，一边看他喜欢的电视，一边把手和嘴弄得油渍渍的。

不记得我家儿子第一次为什么想起要吃虾，只记得在他牙龈上刚露出两小颗白齿时，给他弄了两调羹捣得细碎成沫的虾皮糊儿，试探着让他尝母乳以外的滋味，却不想，他吃得很开心。于是现在，吃虾就成了他的爱好。

天下父母有了好吃食，总是先尽着孩子的。起初，和妻总是剥虾肚内的肉给他，而我们吃头内那看似一堆肮脏的东西。后来，像传说中那个婆媳故事一样，把米与人，把汤与己，结局却是婆婆越来越瘦巴，媳妇滋滋润润的。儿子虽未因食虾肚而瘦巴，但美食文章里说虾的营养在头内，肚儿不过是团肉而已。这样的文章，让我和妻悔得直想掴自己的嘴巴。于是后来，专拣虾头让他吃。一两顿过后，他就由肚而头吃出了瘾，且此后对白嘟嘟的肚一点儿兴趣也没了。吃虾，美食上说要鲜活的，还说，死虾有害健康。所以，为了这一顿可口的食儿，总由我在小贩处挑来拣去的。回到家，看着它红红的鳌，怕夹，便悉数倒入大盆中，热水烫，抽去肚内那根独肠，油炸、水煮，让满屋荡着腥腥的气息。儿子说他一看见用热水烫虾就觉残忍，不过吃时，无论数量还是质量，都堪称我家第一。

其间，尽管我家儿子已知晓他吃食的并不是“海鲜”，但个中滋味，依然鲜美无比地浮现在他的脸上，让我与妻愉快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