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素琪

外面倾盆大雨，坐在屋里，总感觉有一股皮子烧焦的味道，而且越来越浓，我决定下楼看看。站在楼梯口，向左一看，竟发现电表箱失火了。我大喊：“着火了，着火了！”楼栋里的人迅速跑了出来。“打119”、“给电业局打电话”……看着火势越来越猛，我们个个焦急万分，但束手无策。

这时，老刘光着膀子跑了下来，他有些耳背，大家喊声一片了，他才听到。他一看火势，冲进雨里，跑到教学楼，取出灭火器，对准电表箱喷射，只一分多钟，就化险为夷了。大家长吁了一口气，各自散去。

回到家里，我又想起了前年临近春节的一件事。那晚雨夹雪，我们去超市买东西，刚到大门口，碰到了老刘。“你看看，垃圾中转站里竟睡着一个女孩儿，这么冷的天！”顺着老刘手电筒的光线，我们看到的确是有人躺在靠墙的角落里。“这孩子挺干净的，你看她的被子、衣服叠得多整齐！”说句实在话，我们校园外垃圾中转站里，几乎每天都有乞丐吃睡在里面，经过时最多看上一眼，辛酸一下，眨眼也就忘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吧。如我平凡之辈，即便有悲天悯人的情怀，也早被冰冷的现实磨砺，经常迷失在自己的生活琐碎中。心，已麻木不仁。

当我们购物归来，依然看到老刘拿着手电筒站在女孩旁边，一边用脚把地上的垃圾往外移，一边问女孩：“家在哪儿，是不是和家里人生气了？一会儿吃完饭，你睡在学校那间屋子里，行不？”女孩儿不吭声，只是呼哧呼哧吃着方便面。原来我们走后，老刘不但从家里给她拿了一双被子，而且给她煮了一碗方便面，打了两个荷包蛋，还灌了一个热水袋，怕她冷，又在被子上蒙了一大块塑料布。临走，把手电筒也留给了女孩儿。

第二天，老刘手写了一厚叠“寻人启事”，说要贴在汽车站、商贸城这些人流量多的地方，好让更多人看到，为女孩寻家。那么一厚叠，怎就没想到复印，得要多长时间？他一边叹气一边自言自语：刚才我报了警，警察说不属于他们管辖的范围，这大过年的，她的家人一定很着急。我要是没看见也就算了，可一旦看到，心里就放不下……老刘这样的心思没有丝毫的矫情，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就是这么一个人。

还记得2008年汶川地震后，上级要求捐款，每人50元，他捐了1000元，几乎是当时他一个月的工资；那年，学校一位老师的孩子得病，老师们都是一百、两百，他一下子又拿出了一千；我们家装修时，去掉旧门装新门，上面空出来二尺多高的距离，里面也用木板封住了。老刘见了说：“这不安全，需要用砖头垒实才安全。”那天中午放学，我看到他正站在一张桌子上，自己找的砖，自己和的水泥，一点一点往上垒……看到这样的情景，除了心中默默地感动、感激、感谢外，我竟说不出一句话来。知道老刘爱抽烟，我竟一根烟都没想起来让他。

平日校园里孩子们磕了碰了，他总是第一时间给处理伤口或送往医院；办公室的桌椅、插座、门锁坏了，他三下五除二就能搞定；冲刷厕所、打扫校园，这样的脏活、累活，总能看到他的身影。我们家属楼后有一些野生桐树，每到夏天枝叶葱茏繁茂，既影响室内光线，枝杈又容易碰到电线、网线。雨季之前，老刘总会搬着梯子去修整枝杈……

老刘是我曾经的邻居，也是我的同事、师长。花甲之年的他，人间的悲欢离合，人情的自私冷漠，应该都经历过许多，可他依然有一颗善良、柔软的心。

老刘退休了，提起他，每位老师都能说出他的好。

老刘从家属楼搬走了，可我感觉他依然离得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