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俊哲
数学课。
老师慈祥的声音使我想起哄我入睡的外祖母,脑中昏昏沉沉,一只飞虫的出现,此时也格外使人精神一振。
我自以为对昆虫颇有些研究,却道不出它的名字来,也许,因为它太渺小了,科学家们忘了给它起名字,抑或是它太常见,科学家们懒得给它起名字。它透明的双翅帖服地背在身后,六只脚小到比不上书本上的一个墨点。显然,它是被飓风刮到了我的桌子——“一座广阔的孤岛”之上。
它就停在那,一动不动。好不容易找到点乐子,自是不能将其放过,我用笔尖在它面前轻点了一下,很显然,它的身长小于我的笔尖。
它顿了一下,慢慢地转过身,向桌子另一角爬去。我突然心中一震,这只小虫的身影有一种莫名的沧桑之感,它是一只小小的飞虫,没有蚂蚱那极强的弹跳力,没有大黄蜂那样的毒针,也没有螳螂的双刃保身,它什么都没有,无任何防身手段。上帝是不公的,它没有任何武器,也没有任何美貌,就是一只丑陋的,可怜的,一无是处的飞虫。
我倘若轻吹一口气,它就又得在天旋地转中挣扎一段时日;倘一动手指,便可立毙它的性命。但我不会那么做,我生怕一个哈欠把它吹走,便没有了兴趣,屏息凝神,大气不喘。
它大概对我放松了警惕,继续慢慢地爬下去,很慢很慢,或许在它来说已经是飞快了,只是我看来依然是很慢很慢,一种油然而生的伤感,那是同情,是对不幸者的愧疚。
世界上,这样渺小的生命个体难道还少吗?若不是在我的桌子上,飞虫的灵魂已归天国。生命如此脆弱,随时随地准备牺牲,我在猜测它们对生死有什么样的观念,是不是每天都像战场上的士兵,早将生死置之度外?还是它们本就认为被人类杀死天经地义?
人类到处宣扬热爱生命的真谛,有多少人将心比心为这些羸弱的飞虫考虑死亡?人类受不了案发现场的惨状,假惺惺地打上马赛克,但若把飞虫看作人类,它们死去的惨状,不更让人心惊肉跳吗?对自己生命守财奴般的死护,对其他生命的无视,是人类狂妄自大的根本原因。我之所以为飞虫而赞,是赞那种活下来的勇气,日本有一部动漫叫作《进击的巨人》,里面漫画家用压抑的笔调、恐怖的手法表达出了人类面对十几米高的吃人巨人时,内心的恐惧与崩溃,我想,把这种压抑与恐惧换一个地方,这不正是那些手无寸铁的生物面对人类时的心理吗?而人类,根本从未注意。
这只飞虫,慢慢地爬去,二十多分钟后,它消失在了我的视界和脑海里。
作者单位:漯河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