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营

度完蜜月，媳妇就出差了。这天下午，媳妇打电话说今天返程。我内心一阵狂喜，欲做几个拿手菜，在媳妇面前显露下厨艺，放下电话，就匆匆去买菜。

菜市场，一个小伙正唱着快板卖辣椒：红辣子红，红辣子辣，唱一唱，辣椒杨的红辣椒，质优价廉秤头足，二十元三斤真便宜，只盼您来传美名……

小伙唱功不错，招揽不少顾客。辣椒杨，附近有名的辣椒村。产出的红辣椒品色正，辣味足，烧出来的干煸红辣子，浇上鲜红的果酱，色泽鲜艳，热情奔放，媳妇最爱吃。我蹲下身，翻来覆去看小伙的红辣椒，火一样红，颜色光鲜，辣味十足。小伙挺精明，早将辣椒分装、称好，一个手提袋三斤。

我抬起头，要和小伙砍砍价：十五元！

超、超市九、九元一斤，这不、不足七元，不、不贵！小伙口吃。我暗自发笑，唱戏无结巴，小伙在以唱补拙。

超市的都是一等椒，你这辣椒，成色毕竟次一些，还在集市上，自然要……

小伙皱起眉，瞥眼扫向我，不想四目一对，突然叫起来：姐、姐夫，是、是你！俺、辣椒杨、杨的刚子，电、电视上见过你。他声音蛮大，一下子引得路人纷纷驻足观看。

小伙子，我压根不认识你。我在市电视台做节目主持人，所以认得我面孔、想套近乎、便宜做广告的人多了去。不过，砍价的事，让我不好意思再出口，手还是进了衣兜，拿出20元钱伸过去。

小伙急了，说话更磕巴，声音也更大：不差、差钱！白、白送姐夫！

菜摊前，顾客的目光唰地投向我。我懵了，脸红成一片火烧云。我是媒体公众人物，怕被人误会吃白食，就匆忙提起小伙身边装得最大的手提袋，钱塞给小伙，闪身就走。小伙追上来，执拗地塞给我，一推一搡，再推再搡，来回推搡了好一阵。

买菜买出个攀假亲的！我悻悻埋头往回走。在市场的拐角，与一个大婶冷不丁撞满怀，手提袋哗啦洒一地。大婶一趔趄，差点歪倒：小伙子，这么急慌，偷了还是抢了？说着一把扭住我。我忙向大婶频频道歉。

大婶臂箍红袖章：市场管理。原来大婶是菜市管理员，错把我当小偷了。我甩开大婶的手，一边解释，一边弯腰去捡散落的红辣椒。大婶低头一看，扑哧笑了：你？不是电视台的主持人吗？今天也来做青年志愿者？帮助我们清洁市场！赞一个！转而向我挑起大拇指。

嘿嘿！我又成了市场清洁志愿者！脚底下，散落的咋是一堆烂蔬菜叶子、烂水果？还有十几个零落的坏辣椒。我一股怒火涌上头：这小伙，年纪轻轻做生意，攀亲弄假招儿贼损！我快步折回去，要去找小伙理论。小伙看我踅圈又回来，提着一兜烂蔬菜，脸立马涨通红：姐、姐夫，这、这菜，俺捡、捡的，带回喂、喂家畜，你咋、咋掂走……

小伙舌头硬，结巴起来没完。碍于面子，我黑着脸，没言语，提起小伙新递来的红辣椒，扭头走了。

晚饭时，我烧出来的干煸红辣子，色足味正，媳妇咂舌直称赞。看媳妇高兴，我唠起白天的囧事。未等我话儿落，媳妇已放下筷子，指头直戳我的脸：刚子？辣椒杨我表舅家表弟就叫刚子，自小落下口吃的病儿。咱儿结婚那天，他去外地推介红辣椒，没赶上参加我们的婚礼。

扯到刚子，媳妇得意扬扬：刚子不差钱。辣椒杨种红辣椒，刚子挑大梁，人贼精明。今年，刚子将菜市捡回的烂菜叶，养了十几头猪十几只羊，年底要在村上建个文化娱乐广场。

“哦！哦！哦！”我尴尬地望望餐桌上的红辣椒：色泽鲜艳，热情奔放，火红火红，仿如卖辣椒小伙红彤彤的脸。

我顺手伸进衣兜：天、天哪……

买红辣椒的20元纸币，不知啥时候被小伙塞在了衣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