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 飞

因为地理位置和海防的需要，这里还有孙开华率领的官兵驻扎。

陈星聚的船在基隆靠岸。因为这里将是他的治下，所以，台湾府的官员就在知府夏现伦的带领下来到这里，迎接这位在台湾地位仅次于知府的政府要员了。

当天夜里，在基隆煤炭总监衙门，时任台湾知府兼兵备道的夏现伦，和先陈星聚而来、总理衙门明令任台湾府同知衔布政副使的朱木言，率阖府官员专门在此设宴款待新来的淡水厅同知陈星聚。

首席夏现伦的身边，陈星聚和朱木言分坐两侧。其他官员围坐作陪。

大家寒暄过后，夏现伦起身咳了两声道：“诸位，诸位，我等身在海岛，远离家乡。蒙圣上和太后老佛爷眷顾，又为我台湾府派来能员干吏；陈大人星聚，实任淡水厅同知，想来他在那边的事大家都听说过。啊，这位朱木言朱大人是总理衙门特派来台湾管洋人事务，还协管布政司一些事，以后二位大人就和我等一起一个锅里捞稀稠了，今天本府特设薄酒，为二位大人接风洗尘。来，大家都把杯端起来，先干三杯，以表我等对二位大人到来的欢迎之情啊！”说完，他自己一饮而尽。

众人在一片附和声中同时举起了酒杯。

酒过三巡，夏现伦已显酒意，他端杯来到陈星聚的身边说：“陈大人啊，你在那边的事我等都听说了，敢把洋鬼子捆上县衙大堂，好，是条汉子，我老夏服！来，我敬你一杯！”

陈星聚急忙推让：“大人，下官不善饮酒，这样吧，我以茶代酒，敬各位大人一杯，还请诸位大人见谅！”

“啊？脾气那么硬气的人竟不喝酒？不行，这酒必须喝！”夏现伦说着就要强让。

朱木言急忙起身拦道：“府台大人算了，陈大人真的不喝酒！”

夏现伦端酒的手停住了：“真的不喝？”见陈星聚摇头拒绝，就不再强让：“那就算了，不喝就不喝吧，但是，陈大人还是给大家见见面吧，大家早都想认识认识你了！”

陈星聚知道，就因为自己不喝酒，在官场的交往中多次成了煞风景的角色，而此次又是如此，但他的确不能喝酒，好在夏大人给了自己一个台阶，就顺着夏现伦的话端起茶杯对众人说道：“诸位大人，星聚初来乍到，一切还望诸位同僚多多关照。下官年近花甲，本欲归隐故里，然圣上眷顾，太后老佛爷垂爱，下官才能跨海踏上宝岛，与诸位同心协力，共建宝岛！下官生来不善饮酒，只能以茶代酒，谢府台大人和诸位同僚！”说完，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席间，众人对陈星聚的表现反应不一，有的点头称赞，有的不以为然。

这场接风宴很有可能因为陈星聚的滴酒不沾而让大家不能尽兴，所以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大家都知道，他们要迎接的同知大人坐了几天的船，一般人是受不了的。好在这位陈大人曾经在海边生活多年，几天下来，虽然略有疲态，但还不像许多初次登岛之人那般狼狈，再加上他坚持滴酒不饮，这就让那些想乘此机会开怀畅饮的官员们少了许多兴致，酒宴的气氛也就在寒暄过后慢慢淡了下来。

酒席已近结束，朱木言显然是在酒的作用下显得春风得意起来：“诸位，诸位，下官来时在中堂大人那里得到消息，朝廷已经有打算在台湾单独设省，再撤厅建府，若真是那样，诸位在台官员都有可能水涨船高，官升一级喽！”

众人一阵欢呼：“好哇！托朱大人的福哇！”

就在陈星聚到达台湾，阖府官员由夏现伦率领前去码头迎接的同时，消息也传到了淡水厅衙门所在地的一座教堂里。

这天早起，外面的阳光刚刚透过窗户射进忏悔厅内，照到了一个正在面朝里划着十字默祷的人身上。这时，一个人悄悄来到了他的身后，正好被光柱打在脸上，可以看出是已经穿了西装、但脑后仍然留着辫子的罗豹。

“牧师，您说得没错，朱大人果然来台湾了！”

背对他的人转过身来，原来是个熟悉的面孔——利玛士，此时的他，已经是一副教职人员的装束，名字也改成了玛士。按照国内的指令，他的任务是在基隆一带就近筹建一座新的教堂，并在建成后担任那里的神甫。因为他要建的教堂还在筹建中，所以就按照国内的安排，他和他带来的其他人员就先在这座早已建好的教堂里以牧师的名义暂住，待新的教堂建好后立即单独开展工作。此刻，玛士听到罗豹如此一说，转过身来兴奋地笑了起来：“哈哈，太好了，能和老朋友在这里相聚，真是太好了，看来我很有必要去拜访一下这个老朋友呢！”

罗豹接着道：“可是那个陈星聚也来了，还是实任淡水厅同知！”

玛士一愣：“谁？你说谁？”

罗豹提高了声音道：“陈星聚！就是那个把您捆上大堂的陈星聚！朱大人是同知衔参议道，是虚职，可姓陈的却是实职！我们要建的教堂都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呀！”

玛士闻言立即恼羞成怒：“蠢猪！是因为我他才被罢官的，明白吗？”看罗豹不敢再说，又转身对着耶稣受难像感慨道：“上帝呀，你怎么把魔鬼也放到这里来了呢？难道我注定还要和他有命运的交集吗？”

罗豹却插进话来：“玛士先生，其实陈星聚他来得好哇！”

“好什么好？”玛士没好气地说道。

“他不来这里我怎么找他报仇去呀？老天有眼哪！”罗豹也不看玛士，径直按照自己的思路继续说道。

听罗豹这样说话，玛士立即打断了他骂道：“蠢猪！天天就知道把报仇两个字挂在嘴上，你就不能想些其他吗！”看罗豹吓得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这才把语气缓和下来道：“亲爱的罗，现在还不是你报仇的时候呀！”

看玛士的神色缓和了，罗豹虽不敢再强说什么，但仍小声嘟囔道：“仇人就在眼前，这么好的机会也不让我杀了他为哥哥报仇？这机会可是千载难逢呢……”

玛士来到在他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头道：“亲爱的罗，你误会了，和你的私仇比起来，我们法兰西要在这里谋求的利益重要太多了，把你带到这里来，可不是让你来报私仇的，是让你为法兰西发挥更重要作用的。当然，将来你得到的回报将会超出你的想象，我的孩子！”

罗豹兴奋了：“神父要我做什么？”玛士见罗豹已经被他抛出的诱饵吸引，就招手让他来到自己的身边，二人神秘地耳语了起来。

淡水来了新同知

淡水厅辖台北七百余里，濒海，为淡水河入海口；南有铜锣湾，北有基隆山、大科坎等僻处内山，常有盗贼出没，匪患猖獗，前两任同知就是因为治理不力被劾。在这里设的淡水厅是台湾北部最大的衙门，也就是说，陈星聚的管辖区域是台湾的一大部分，同时，他接手的也是个主官空缺了许久的衙门。

按惯例，陈星聚的新家就安在同知衙门后院。客厅里，一家人正在吃饭。秀姑边往嘴里扒着饭边说：“爹，这白米饭真好吃，还是在这儿好，天天有白米饭吃！要是奶奶也在就好了！”

佑之接道：“奶奶不是不来嘛，好好吃你的饭！”

陈星聚看着两个孩子吃得高兴，就慈祥地说：“好吃了就多吃点，长高了、吃胖了奶奶也高兴啊！”他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问道：“福儿怎么又没回来吃饭？”

一旁的张氏回道：“你让他把媳妇搁在了娘家，这孩子好像心里没了着落，就天天和捕房的那帮兄弟们在一起，说是他们那里有饭，也好给家里省点儿。”

陈星聚叹了一声道：“这孩子，不让他媳妇坐船来，是因为他的品级不够，不能乘我的官船；再说了那也只是暂时的，等我们在这里安顿好了，自然让他去把媳妇接来，他不回来吃能省多少？难道家里就多他一个了？这孩子！告诉他，让他以后回来吃饭！对了，以后让来妮也一块吃，一个女孩子家，跟着我们来这么远的地方，不能把她当下人！”

张氏知道，来妮是她的陪嫁丫头，但自己一过门就让她去伺候老太太了，直到要来台湾，老太太坚持要让来妮跟着，说是自己和丈夫年纪一天大似一天，身边不能没有个贴心人照应，所以就把她带来了。见丈夫这样说，就点点头回道：“我知道了，不过你也得算着点，我们天天这样吃白米饭可不行啊，娘说过，过日子要精打细算，像我们这样，你有多少俸禄也搁不住吃呀！这一年下来得吃多少银子呀！”

陈星聚闻言一愣，随即笑了起来：“哈哈……你呀，你还真以为我们在挥霍粮食呀？告诉你吧，这里不像咱老家，很少面食，平常人家都是吃这个！”

张氏有点不信：“真的？”

陈星聚认真地说：“真的，放心吃吧！只怕你再吃一段就吃不惯了！”

“朱大人到！”门外有禀告声传来，陈星聚急忙推开饭碗迎了出去。刚到门口，便装的朱木言已经由两个随从跟着出现在门口。

陈星聚匆匆拱手道：“大人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失礼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