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石平
我姥爷的朋友张维翰在1959年的一篇回忆文章中这样写道:“伊坪同志的党性很强,政治修养很好,工作很积极,生活很艰苦,考虑问题很细密,对待同志很诚恳,工作计划性很强。抗日战争开始,他拟的一个抗日行动计划写得很好,尤其在如何组织群众问题上写得非常细密。他在鲁西北干部中威信很高,凡是经过伊坪谈话的同志,什么思想问题都能得到解决,愉快地投入工作,同志们都愿意接近他……”
这篇文章里,他用了很多“很”字来肯定“伊坪”的为人处事。这篇文章里的“伊坪”,就是我的姥爷赵伊坪。
1935年春,我的姥爷赵伊坪经河南大学反帝大同盟会员康午生介绍,到新创办的杞县私立大同中学任教。这所学校是由民主人士王毅斋倡导创办的,一些中共地下党员和进步人士的到来,让这里成为传播马列主义、培养革命青年的阵地。
我姥爷到校后,同梁雷、郭晓棠、傅孤侣、杨伯笙、王乐超等中共党员一起,在进步教师和青年学生中积极传播革命真理,开展抗日救亡运动,激发师生反帝反封建的革命斗志和爱国主义热情。学校逐渐成为中国共产党在豫东地区发展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开展救亡运动的中心。
当时,虽然“白色恐怖”笼罩大地,但大同中学抗日救亡的气氛异常活跃。学校成立了各种群众性的革命组织,采取办墙报、演出新剧、出版刊物、办民众夜校等形式,开展了卓有成效的革命活动。尤其是他们每周一期的墙报办得有声有色。墙报的主要编辑有穆青、冯若泉等,我姥爷和王乐超担任辅导员,主要负责组织学生研究每期的中心内容、修改稿件内容,并针对国内国外形势和师生的思想认识进行思想教育,针砭时弊、宣传抗日,并告诉同学们要搞好团结,注意斗争策略。一次,冯永清同学写了一篇文章,署名“冯大红”。我姥爷问他为什么起这个名字。冯永清说红色象征革命,不但红,而且要大红。我姥爷笑了笑,耐心地对他说现在全国处在“白色恐怖”下,反动派时时刻刻都在盯着我们。如果文章署名考虑不周发表出去,就会引起国民党的注意。以后写文章要讲究策略,这是革命的需要。在我姥爷的启发下,冯永清就学习鲁迅的做法,改姓母亲娘家的姓,将“冯大红”写成了“赵蕴”。那时,我姥爷在长期艰苦的斗争中积累了丰富的对敌斗争经验,已经成为优秀的地下工作者、豫东地区党的坚强领导者,任中共杞县县委书记、豫东特委书记。
1936年底,我姥爷遵照党组织“放下教鞭,投身到抗战洪流中去”的指示,即将离开豫东杞县大同中学,告别他已经生活、战斗了两年多的地方。当天深夜,大同中学师生为我姥爷举办了一场欢送会。欢送会上,他给大家讲了一个意味深长的故事——《红灯笼的故事》,鼓励大同师生奔赴抗日战场。
1936年底,正值学校放寒假,姥爷从杞县回到家乡漯河。没想到,这竟是他最后一次在家过春节,竟是他与家乡、与亲人的永诀。
1937年初春,他怀着对祖国对人民的忠诚和对未来的憧憬到了聊城。1937年5月,周恩来派彭雪枫到山东开展统一战线工作。彭雪枫专程到聊城,与当时在范筑先身边任职的我姥爷秘密取得联系,并在范筑先的司令部成立了党组织。他和彭雪枫作为入党介绍人,发展了在北平育德中学学习的牛连文、张维翰为中共党员。我姥爷是秘密党组织的负责人,他和战友一起,成功地开展了对范筑先的统战工作。
我姥爷在鲁西北党的领导集体中任中共鲁西北区党委委员、秘书长兼统战部部长,为开创鲁西北根据地做出了突出贡献,为党的宣传和组织建设工作、根据地的军队建设、壮大鲁西北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等倾尽心血。1938年5月,山东聊城是当时鲁西北抗日根据地的机关所在地,第六区政治部就设在这里,政治部院内设立救亡室。救亡室既是政治部的会议室,又是文化娱乐活动室。
工作之余,救亡室里歌声、笑声融成一片。青年人热情高、干劲大,意气风发。院子里有墙报,墙报上有散文、有诗歌、有漫画。我姥爷也常和大家一起唱歌、游戏。戴着一副黑框近视眼镜的他,比那些青年年长几岁,显得略严肃一些,但谈起话来娓娓动听,大家都愿意听他讲革命故事。
当时,我姥爷在写给家人的一封信中这样写道:“政治部有一千多名工作人员,有留洋的,有大学生、中学生,都是从全国各地而来的知识分子……”
1939年3月,中共鲁西区委领导机关随八路军一二九师先遣纵队由冠县、馆陶地区向东挺进。3月5日清晨,我方在茌平琉璃寺一带与日军遭遇,激战至傍晚,我姥爷多处中弹负伤坠马,落入日军魔掌,英勇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