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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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4月25日 星期

走在颍河边


■张向前

车是从小商桥出发的。我刚看完这座建于隋开皇四年的古拱桥。园区内游人并不多,一种叫不出名的花开得十分起劲,蓝紫色的花把季节的里子往外翻,想把脸面打扮得更粉嫩、更鲜艳一些。

车往西北方向行驶,从国道转到县道,渐入乡村田野佳境。过了一座桥,随即拐弯,进入河道堤岸。让河流不再泛滥成灾一直是人们的祈愿与梦想。如今,高高的河堤阻止了河的肆意和随性,安澜成为常态。

河堤公路离河水还有一定的距离。在河堤与水流之间的宽阔处,乡民种上了小麦,麦苗青青,挡住了低处的河水。

这条河是颍河,相传因纪念春秋郑国大夫颍考叔而得名,源头在登封的嵩山。它从上古时代而来,几千年的时光浸润其间。在这之后,它仍要不停地流淌,浩浩荡荡。“颍”字似乎是专为这条河而造,流域附近地名大多也因河名而取——颍川、颍州、颍上、颍阴、临颍……临颍县境内的这段河道,河水已然丰沛,一二十米宽的水面泛光,有大河的气质。浅水处有芦苇,尚在冬日的梦境沉迷。空中那逗号般的黑点是鸟。我尚未看清种类便听见它“啪”的一声扎入水中。猝不及防的除了我,还有鱼儿。鸟儿入水的一刹那,水花飞溅。旋即,鸟儿用翅膀扇出水面,躯体腾空而起,水珠从光滑的羽毛上滚落,碎玉般散开。它的爪下,一条鱼奋力挣扎着。鱼原本沉潜在水中咀嚼往事,或者憧憬未来,深知离水见光意味着什么。鸟抬起头,振翅高飞,那背影是如此的飘逸决绝。天空中没有鸟的痕迹,但鸟确实已然飞过。

车开得像散放的牛羊,沿堤岸上不疾不徐地走着。公路两旁的小叶杨高不过五丈,整齐划一,也许是同一批栽种。主干笔直的小叶杨把天空裁剪成一片细长矩形,无限延伸。瓦蓝的天空深沉如海。树不密实,透过间隙可以望见远远近近的麦田,麦苗呈深绿色。连片的麦田中间偶有一两个坟头,如一两个轻浅的句号。坟上少有长草,裸露着浅灰的土。一种说不清楚的温情与悲伤填满心间。

林间草木、稼禾菜蔬正向着阳光打开自己,呼吸、生长,烂漫、妩媚,蓬勃的生机无边无垠。同车的友人把车窗玻璃放了下来,夹带着草木的气息扑面而来,丰润而饱和。开着黄色花儿的油菜,似乎在大江南北任何地方都可以觅见。它明艳的色彩宛如春天的火苗,一小片一小片的,面积大的不过三五分地。这里的乡民或许只把它当成点缀。恰是这种轻巧的点缀,妩媚了季节。

车在颍河边逆水上行。时间就是一条长河,长河里流淌的是水,也是绵延的时间。“弃瓢箕山下,洗耳颍水滨。”这个洗耳的人在颍河的源头处登封,叫许由。上古时代的尧真心想把帝位让给他,被拒。尧以为他是谦让,又希望他能出来当个“九州长”。不料许由听了这消息后立即跑到山下颍水边,捧起清黛的河水洗耳,以示厌恶。在时间的轴上,我们与许由相隔甚远;可在空间的轴上,我们不都是站在颍河边上,用手轻轻地抚弄着这清凉的河水。洗耳的水千年流淌,没有世故、衰老、暮气、呆板,仍然清澈、舒缓、沉静、自在。许由掬起河水滚落的声音依旧响亮、鲜活、灵动,汇成一河的雄浑与大气,与我擦肩而过。

车一直向前走,风景在移动,也许拐了弯,仍一直向前走。走着,走着,就走进了季节的深处,走进了时间的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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