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灵英
霜降来袭千物红,柿树相争挂灯笼。霜降时节,柿子树上挂满了属于秋天的红妆。每到这个时节,我都会想起小时候老家院内的那棵柿子树。
那棵柿子树承载了我许多童年的回忆。
那棵柿子树是何人何时种下的我不知道,从记事起,树干就远比碗口粗了。每年过了春分时节,满枝满杈的叶子就长大了,又大又亮,仿佛打了一层蜡。柿子树像一把巨大的绿伞,叶子在微风吹拂下发出“沙沙”的响声。因此,树下就成了我们做游戏和纳凉的首选地。
柿子花开颜如玉,一年春尽夏来时。自然界里单以花容悦人的植物多是花朵艳丽,但柿子花开时谦逊低调,不惊艳、不盛装,不与百花争短长。柿子花的花萼比花朵还大,四个花瓣呈淡淡的黄色。柿子花温润如玉,没有争芳斗妍的热闹,静静地隐于枝头,孕育着秋天的甜蜜。偶尔有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柿子花才会羞涩地露出俊秀的小脸儿,争抢着从柿子叶的下面溜出来,好奇地看一看外面的世界。柿子花是含蓄内敛的美,是唐人的宁静诗,是宋人的婉约词,要用心品读,才能体会到它的心事。
枝间硕果迎风笑,无叶垂红醉晚秋。柿子从小到大再到定型都是与叶子一样的颜色,直到金风飒飒,满树的柿叶变黄变红,在秋末冬初的肃气里飘零殆尽,柿子才挂成满树满枝的黄灯笼和红灯笼,散发着诱人的光泽。树上的柿子不是同时熟的,有早熟的,有晚熟的,今天红几个,明天红几个。这让我们每天都心有盼头,每天都要仰头细数树上的柿子又红了几个。馋嘴的小鸟每天在树上飞来飞去,明目张胆地立于枝头与我们抢食。
绵脆爽口好滋味,食之甘甜胜蜜糖。在我们老家,柿子有两种吃法,吃红柿子和吃漤柿子。吃红柿子,是待柿子熟透的时候,从树上摘下来直接吃,轻触其皮,柔韧如绸,吃入口中滋味甘甜。吃漤柿子,是在灶台边垒出一块儿,里边刚好放下一个瓦罐,罐里放入青黄色的生柿子,加水淹没柿子,利用灶台做饭时传递的些许热量,保持罐内的水温以不烫手为宜。这样持续三四天,那些生涩的柿子就会变得又脆又甜。
后来,忘记了是在哪一年,我家翻建房屋,就把这棵柿子树砍掉了。但每到晚秋时节,看到别处满树火红的柿子,我就会想到老家的那棵柿子树,同时也会想起马致远笔下萧条、寂寥、凄清和空旷的晚秋。我想,若是有一树或一园红红的柿子,那情景就完全不一样了,橘红热烈的气氛一下子就有了生机。昏鸦美美地吃上几口绵绵甜甜的柿子,扑棱着翅膀穿梭于枝间。小桥之下流水潺潺,烟火人家欢声笑语。动静之间,色彩形成鲜明的对比,岂不是一幅秋色美景图,何来肃杀零落之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