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简介:王剑,作家、文艺评论家,现居漯河,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漯河市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秘书长。其作品散见《人民文学》《莽原》《奔流》《山东文学》《四川文学》《名作欣赏》《南腔北调》《诗刊》《星星》《草原》《散文诗》等,著有诗集《溅在思绪里的泥巴》,散文集《时光帖》《履痕犹在》,文学评论集《冷火焰》。
■王剑
我写散文,是很随性的。
上大学那会儿,兴写诗。写了,主要在报纸上发。看版式,方方正正的,像一小块豆腐。稿费按行计算,一行五角钱。那个年代,正是文学爱好者的黄金季节,全国范围内的“文学热”方兴未艾。大家有理想、有热情,并不怎么计较稿费。因此,都铆足了劲比着写诗,几乎到了晨昏莫辨、痴迷癫狂的地步。在我们宿舍,晚上熄了灯,还能听见黑暗中“沙沙”写字的声音,甚至有人蹲在卫生间写诗。写了得意之作,就在宿舍的“卧谈会”上朗诵,然后工工整整地抄在方格稿纸上,投向全国各地的报刊。当时,班里有个女孩子,留马尾辫、戴眼镜,看起来文文气气,写东西的路子却“野”得很——我们写诗,她偏偏写散文,有时我们的作品会发到同一个版面。这下,打开样报,就有了比较:我们的诗歌占位窄长,像一个被压扁的小豆腐块儿;她的散文占幅舒展,是很“装脸”的大豆腐块儿。我们嘴上不说,心里却在想:啥时候咱也写出块儿“大豆腐”!
也果真写成了。比如《山的诱惑》《雨恋》《小屋情》《与水有关》等。那时候,可能是受写诗的影响,我的思路总是放不开,语言上太追求唯美、情节上过于排斥叙事,衔接时又一再拒用闲笔。这就与散文的“散”背道而驰了。现在重新审看,我羞赧地发现:这些所谓的“美文”有点儿风花雪月、有点儿辞藻华丽、有点儿煽情。总之,给人的感觉就是太“假”、太“端架子”了,竟然没有一篇文章能拿得出手!
后来,我又开始写评论,到省文学院参加了首届青年作家高级创研班,师从著名文学评论家孙荪先生。孙荪先生有四个弟子:大师兄冯杰,写诗起家,后来写儿童小说、写散文,成了在台湾获奖最多的专业作家;师姐韩露和尚新娇都写散文,后来也小有名气;唯有我忝列末座,在文学评论的沙漠里苦寻绿洲。不过,折腾了几年,也闹出点儿动静,在《莽原》《奔流》《名作欣赏》《当代作家评论》《南腔北调》等都发了重头文章,最后出了一本文学评论集《冷火焰》,算是为这段苦行僧般的经历打了个结。
有一天,我端坐在书桌前,翻看着先前那些干燥得“沙沙”作响的文字,突然觉得很没意思。刚好,省散文诗学会成立大会召开,我有幸与会,并得到了启发。散文诗作者多数是由诗人转过来的,他们在诗歌、散文和散文诗之间闪转腾挪,成了多栖作家。他们的成功,更坚定了我创作上的转型。经过揣摩和训练,我也有了一种想写散文的冲动。于是,我的思绪回到了故乡、回到了童年。回望沿途的草木、岩石、鸟兽、庄稼,以及深深浅浅的成长足迹,我的心弦被拨动了、眼眶湿润了,很快就写下了《村庄里的树》《沉默的石头》《父亲的苍穹》《到城里住两天》等几百篇散文,陆续发表后反响还不错。后来,我想明白了:写评论十年,让我的眼界变宽了、思考深入了、落笔的角度也与众不同了。同时,我惊喜地发现,我竟然迷上了叙事,抒情也有节制了。
投稿过程中,有几位编辑对我影响很大。一位是《河南日报》人物版编辑茨园——他擅长写小小说,教会了我如何把文章写“活”,刊发了我的几十篇文章。这对我有着里程碑式的意义。另一位是《郑州日报》编辑陈泽来——他教会了我如何把文章写“巧”,如何避开俗套写出新意。每次见面,他总要给我讲不同作者的创作故事。他是性情中人,常常鞭辟入里、一针见血,让我受益匪浅。扶植基层作者,陈泽来是有托举之功的。最后一位是《洛阳晚报》编辑杨文静——她教会了我如何见人见事,如何把文章写“短”、写“精致”。散文集《时光帖》中“乡籁”“表情”“回望”“风物”等辑的很多短文章就是经她手发表的。
好的散文要具有四个要素:真、智、趣、美。真,就是真诚,是情感之美;智,就是智慧,是新知识、新见解;趣,就是趣味,是容易产生共鸣的幽默和轻松;美,就是风貌和文采,是作品的语言姿态。这是一个很高的标准。达到了,作品就会厚实、有“根”、接地气、有味道。
这本书的原名叫《黄鹿山的表情》,意在横向铺开,展示故乡风物。后来,觉得不妥,我就将其改为纵向的《时光帖》,这样便似乎有了岁月的漫漶痕迹和流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