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海娜

最近香港连续发生了几起学生自杀事件。学生自杀事件并不新鲜，过去半年内，新闻媒体报道的学生自杀事件已经超过20宗。根据政府统计处人口统计组公布的资料，从2004年起，香港青少年自杀身亡的人数维持在每年20人至30人之间。每一个选择自主结束生命的人，一定都有特定的原因。这些自杀的青少年，有的留区区几行字的遗书，有的则没有留下只言片语。这使得成人的猜测集中在他们的精神状况、人际关系、学业压力等方面。也有人指出他们不成熟、不理智，但是，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他们最终都选择了用自杀的方式提早离开人世。

每个人自杀的原因都不同，我不想妄加猜测，但是学生的不快乐却是显而易见的。互联网上任何一个家长讨论群内都不乏这样的声音——孩子没有什么空闲时间。确实是这样，一位妈妈说，孩子每日面对如山的功课，不知如何是好。这位母亲将这种情况描述为漫长的“无期徒刑”。有一位妈妈则改写了《木兰辞》：“测测复测测，考完又再测！不闻电视声，唯闻仔叹息，问仔何所思，问仔何所忆？仔亦无所思，仔亦无所忆！昨夜见手册，试后又再测！书本十二卷，卷卷都要测！可惜阿爸无大财，阿妈要谋生，否则愿为全职妈，从此替儿征”网上很多父母认为这很写实。两年前香港电台《铿锵集》也播放过“功课奴隶”的纪实节目，但这些年，香港学生的状况却并未改善，抑郁焦虑的情况也日益增多。坊间甚至有补习社迎合大众心态，打出“你不喜欢竞争，竞争还是会找上你”这样的广告词来招生。从“考试是一种必须之恶”到“竞争是一种必须之恶”，这个社会变得越来越不正常。

前不久，中国内地有位家长写了一篇文章叫《熊孩子问：为什么上学没有钱》，其中提到他的孩子“菜虫”认为，自己每天早起上学、做回家作业，所以是全家最辛苦的人；父母下班后不用再做作业，可以轻轻松松享受生活；父母上班还有钱挣，而自己这么辛苦地学习，却没有钱，天理何在？我认为，相较香港许多小朋友的处境来说，这并不能算差。他们至少还有盼望，熬过了上学的辛苦日子，就有可能迎来轻松的上班赚钱的日子，虽然这不一定会是真实的（上班挣钱可能很累），但至少在目前的小朋友的心目中就是这样的。他还可以存有对未来生活虽模糊但大致明亮的盼望。在香港，低收入阶层每日长时间工作也常常入不敷出，中高收入阶层也要每日超时工作。除了全职妈妈，小朋友与父母相处的时间十分有限。香港小朋友绝对不会羡慕不用上学写作业的父母，因为他们的父母每日加班到深夜，或者上班回来累到筋疲力尽话都不想多说，有什么值得羡慕的？

但是，不快乐是否就一定要自杀呢？没有盼望是否就一定要自杀呢？汗流浃背，方得糊口，是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的生活真相，也从来没有什么事情是单纯由快乐构成的。

成人们不妨再想一下，教育的目的是什么？究竟我们想要传达给自己子女的是怎样的一种生命价值观？我们要如何做才能真正减少自杀事件的发生？我想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令孩子们觉得往后的一段人生是值得盼望的，是值得活下去的，生命中是有值得信赖的价值观的，生命中是有感同身受的爱的。这样，他们才不会觉得死了比活着更好吧！

我想，每一个需要面对下一代的成人，可能都需要想一想，你传递给下一代的价值观是什么？你是如何看待生命本身的？你是否影响了或者正在影响你的子女对生命价值的看法？

最后，我用为实践生命伦理奉献一生的Albert Schweitzer的话来结束本文吧。他说：“我的认识是悲观的，但我的心愿和希望是乐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