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桂琴

（一）备考——拼搏人生

在给我的学生进行“感恩·励志·做人”教育的时候，我曾经给他们播放过一段视频——“十年后的你，会感谢现在的你，还是后悔现在的你？”现在细想，今天的我真得感谢当年那个为了高考全力拼搏的我！

1995年，我走向了自己人生的第一个转折点：高考。那是一段我不敢碰触的、埋藏在心底的记忆——太厚重，太珍贵，令我不敢回首，不敢直视！

自上学以来，我都以为自己够聪明。虽然成绩通知单上教师评语一栏里从没有出现过“该生学习踏实、刻苦……”等字眼，但我常常捧回学校发放的为数不多的奖状。于是，我亲爱的爹娘看在那颇有含金量的一张张奖状的份上，默许了我的怠学和偷懒。可自从上了县一高，我的成绩开始一路下滑……现实开始让我明白“山外青山楼外楼，强中更有强中手”的真理。于是，我平生第一次开始发奋——为了高考。

1994年的腊月二十三，学校要放寒假，我找到了一位家离县城比我还远的吕红勤（一个像我一样对大学充满了渴望的、勤奋踏实的女孩儿）做伴，商量借用班主任王老师在学校的一间临时休息房作为寒假学习的地方。一放寒假，我们两个就一路询问，拎着一兜儿苹果找到了王老师家。老师不在，慈祥的师母接待了我们。我和师母说明来意，师母温和地拿出钥匙，并送我们出家门，等我俩狂喜庆祝我们第一步的成功之际，才发现手里的苹果依然在，还多出了几个梨！那一幕我至今难忘——善良而又慈爱的师母不动声色地帮助了我们！

打开老师的休息室，我们发现惊喜不断：屋子里有一张可供我们这两个体型不算庞大的小女生休息的木板床，还有一张可以供两个人写字的办公桌，更有一个可用来煮饭的小电炉，最值得庆祝的是还有一摞摞对于高三学生弥足珍贵的各科备考复习书！

因为天冷，放假头两天，我俩就一直坐在被窝里看书、做题，腿坐麻了就到外面操场上溜达一圈，肚子饿了就用快餐杯煮一包方便面充饥。腊月二十五，家里年货差不多备齐，我就回家带了一纸箱蒸好的馒头和炸好的鸡块、鱼块、油条、小酥肉等，清苦的学习日子顿时感觉有了油水，有了滋味……

临近年关，小小的县城越发热闹。各家商店的音响开始比赛似的播放流行音乐，至今萦绕耳边的就是那首林依轮的《爱情鸟》：“我爱的人已经飞走了，爱我的人她还没有来到，这只爱情鸟已经飞走了，我的爱情鸟她还没来到……”每到此时，我们这两只小灰雀就哈哈一笑：“今日苦读为翱翔，心无旁骛读寒窗。他日长出鲲鹏翅，一笑冲天超凤凰！”

腊月二十九，其实就是当年的除夕，因为那年农历没有三十，我俩各自回家过团圆年。正月初一上午拜了年，吃过午饭，我俩就按事先的约定带上各种充满年味的干粮，奔回小屋继续苦读……我至今深感愧疚的就是做完自己准备的复习题后，我“盯”上了老师那一堆资料。按照孔乙己的说法，我开始“窃”阅老师的复习书。一开始，我还有点“良心”，尽量不在老师的书上划，后来就用铅笔临时写在老师的书上，完了再用橡皮把答案擦掉，后来做着做着嫌麻烦，就直接写在了书上，写完再往书堆里一塞……

正月初七，高三开学，同学们像一只只候鸟及时返回了熟悉的校园，高考的氛围愈来愈浓，备考的节奏愈来愈紧张。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班里一位同学竟然拿来了一套我最喜爱的《平凡的世界》和《穆斯林的葬礼》。一边是备考，一边是喜爱的书，怎么办？看还是不看？那时候图书资源不像现在那么丰富，难得身边出现我那么喜爱的书籍。最终，我没能抵得住诱惑，在高考前看完了《平凡的世界》3、4、5卷以及《穆斯林的葬礼》。

谢天谢地，高考结束，我依然领到一张大学录取通知书。我宁愿相信，备考中看的那些书籍打开了我的思路，帮助了我的写作，并没有影响我学习……

1995年的高考像爱情鸟一样飞去，但她在我记忆的天空中划过的痕迹却越来越清晰，永远镌刻在我的脑海里……

（二）录取——虚惊一场

1995年的夏季异常炎热，异常多雨，一切都迎合了我等待高考录取放榜的焦虑情绪。

8月初的一个夏夜，我们全家坐在院里一边剥刚收的早秋玉米，一边仔细听收音机里的消息——当时的高考录取信息都是通过收音机播放的。

就在我起身倒杯水的功夫，院子里一阵欢呼：“考上了！桂琴考上了！”我还没缓过神来，邻居也跑来贺喜：“恭喜恭喜，我们都听见了，桂琴被地质大学录取了！”我端着一杯水站在门口，茫然不知所措，脸上却不知不觉爬满了泪水，也不知是激动还是委屈！我脑海里一直闪现着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子在深山老林里艰难寻金探矿的情景，心里那个懊悔呀：“干吗要在志愿表上填个‘同意调剂’啊！这下子可好了，这辈子我算是误入歧途，再也没有‘重新做人’的机会了！”

我那淳朴可爱的爹娘只知道考上大学就是可喜可贺的，一边“谦虚”地回复邻里：“考得也不好，谢谢大家了！”一边催促我出来招呼招呼众乡亲！

第二天一大早，睡意蒙眬中我被一阵嘈杂声吵醒：敢情是姑父拎着豆浆油条直接奔来道喜了。那时候电话还不是很普及，所以他亲自赶来，说昨晚听到了收音机上播报我被地质大学录取的消息！我一听见“地质”，眼泪又唰唰地下来了。姑父一看我这架势，一下子就乐了：“敢情这没心没肺的小丫头还会高兴到哭？”我哭得稀里哗啦地辩解：“我不是高兴得哭，我是真的在哭！”姑父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我更乐了：“考上大学，真是高兴傻了！别不好意思了，你就算是真的高兴哭了，我们也不笑话你！”我算是百口莫辩，跳进黄河洗不清了。全村人民都知道：吴桂琴考上个大学就高兴哭了！

接下来的两天，全家人听收音机上的录取信息播报时不再那么全神贯注了，可是我依然在伤心难过。我心情郁闷，可是压根就没有人理会！全村人都沉浸在我考上大学的喜悦中——毕竟我是我们这个小村子新中国成立以来的第一位大学生！第三天晚上，我手里机械地剥着玉米，耳朵却依然细听大家都不再关注的高考录取信息播报。“1513……01284”我突然从收音机里听到了我熟记于心的我的高考考号！我把手里的玉米往地上一扔，大呼一声：“这个才是我！我没有被调剂！”家人被我这一喊吓了一跳！我释然了，我终于和地质撇清了关系！不过家人无所谓，在他们眼里，考到哪儿、上什么样的大学都无所谓，考上了就好！作者单位：漯河二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