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季

雨，下了一天一夜，还没有停的迹象。天上灰黑的云相互追逐着，急速地飘向南方。雨点连成一片，或急或缓地打在门前的水泥路面上，路边的绿化树被风吹得不时地歪斜着身子，像是醉酒的汉子。

这一段一直在看台湾散文，依然喜欢萧白、杨牧、罗青，初读《昨日以前的星光》时，我还是高一的学生，转眼二十多年的时光过去了，这二十多年的光阴都去向了何处呢？年轻的时候，心中的惆怅源自对未来的茫然无措，现在的忧伤则是对前路的一目了然。盛年难返，盛筵必散，人这一生，有太多的缺失与憾恨。最担心的一直是，平庸的生活慢慢地磨去了心底的锐气和对自身省察的勇气。那就真的成了跌落在地的陨石，没有任何光泽可言了。

风雨交加的黄昏，最适合独饮。这两年，人在加速地老，酒量在加速地降。总是在不知不觉中就醉了，没有任何过程。醉后的事，一片空白，怎么也回想不起来。《小窗幽记》里说：“法饮宜舒，放饮宜雅，病饮宜小，愁饮宜醉。”愁饮宜醉也易醉，不过，酒就是用来醉的，要不然，喝酒还有什么意思呢？

白居易说得好：“年年老去欢情少，处处春来感事深；时到仇家非爱酒，醉时心胜醒时心。”白居易的这首诗，道尽了我这一个季节的心情。喝酒不是因为爱酒，而是因为酒能解愁。

周国平说：“一个人热爱人生便不能不执著，洞察人生真相便不能不悲观。”我是执著而悲观的，两者不能权衡时，就抛开不想，随着惯性往前走，像是喝酒一样，戒不掉就随心所欲吧，人这一辈子并不长，何必戒这戒那的委屈自己呢？活出真性情比什么都重要。喝个酒也要思量对身体是好是坏的人，必定是太爱惜自己的人，太爱惜自己的人，必定是不能托付生死的朋友。当然，像我这样的酒鬼也不能托付生死，对自己的身体都不爱惜，对别人估计也爱惜不到哪里去。

中午就吃了两根黄瓜，喝了三两青瓷二曲，喜欢青瓷二曲，只是因为喜欢蓝色的瓶子。写这篇文字时，依然吃着黄瓜喝着中午没喝完的青瓷二曲。外面的路灯已经亮了，这个寂寥的黄昏，因为有酒轻易地就打发过去了。正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一腔愁绪酒中会。醉卧桌前君莫笑，几人能解酒深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