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有军

时光如出膛的炮弹，当听见响声的时候，它已经飞出好远。然而无论飞得多远，新兵训练时的每一个细节，他都可以完整地想起来。

东方的天空泛着鱼肚白，训练场上的一切都在朦胧中，一幅没睡醒的样子。微风吹动着清晨的薄雾，缓缓流动，忽然，一道身影冲出薄雾。“快！快！加油！坚持住！坚持就是胜利！”在他身边的班长大声吼道。瞬间，他慢下来的速度又快了起来，扭头望向班长的眼睛，微光穿过薄雾打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他隐隐感觉到了班长脸上的笑。

此刻，他在清晨的训练场跑着，身上好像背了一座山，双腿快要跑不动了。听着耳边班长的吼声，还有树叶被风吹过发出的声响，他在跑道上尽力保持着速度。班长在一旁继续吼：“步子迈大，调整呼吸，两步一呼……其他人睡觉，你明天还要跑！”树叶又哗啦啦地响起来，似乎在嘲笑他，听起来真刺耳。

训练渐渐让他疲倦而又厌倦，不变的风景，同样的吼声，机械的动作，对他而言成了一种禁锢和折磨。就像现在，与睡眠无缘的他又开始了一天漫长的训练。但他又一次失败了，不管他怎样努力，结果似乎都在嘲笑他。

熄灯号吹响，灯光一盏盏熄灭，整个世界瞬间归于沉寂，化入黑暗，他尽力睁大眼睛，却还是什么都看不见，内心始终鼓噪着。

“我到底该怎么办？”他望着眼前的黑暗发呆。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使他仅有的一点自信也消失殆尽，想到自己一次次地跑，成绩却毫无起色，他痛苦的攥紧了拳头，连指甲深陷到肉里都浑然不觉。

“腿痛吗？我来给你捏一捏吧！”不知什么时候，班长突然出现在他的床边，轻柔地帮他捏着酸痛的双腿。“别灰心，人人都有长短项，钢铁神兵也是一步一个脚印地训练出来的。没有人天生就样样精通，只要困难来了不低头，硬起头皮敢拼敢闯，它自然就会怕你啦！我相信你！”班长的一番话像是黑夜中的一盏明灯。他感觉眼前亮了。“我一定会努力，再次证明自己。”

腿发酸、发胀，他依旧坚持着，只要一想起当初的选择和坚持，他就浑身充满了力量，整个跑道不知被他用脚丈量了多少遍，一步又一步，跑出来的是坚定，是挥之不去的信念。

夜晚，繁星闪烁。训练场的树在晚风中晃动着树叶，夜色弥漫，昏黄的灯光打在班长的身上，这道温暖的光芒逐渐扩大，让大家看到了那身熟悉的橄榄绿。冲刺完最后的一百米，他又听见耳边班长的吼声：”好！24分钟，漂亮，哈哈，进步真大！”他这才猛然发现，自己真的能跑得更快。连喝进嘴里的水，也变成甜的了。

或许多年后，回忆会模糊，但他仍然记得当年自己那努力冲刺的模样和这段刻骨铭心的记忆，会怀念这段虽苦犹甜渐渐远去的新兵训练时光，永远站在记忆里，告诉几年、几十年后的自己——相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