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网络无限发达的时代,手写的书信已如吉光片羽,难觅其踪。发一封邮件几分钟几个动作便可完成,而我却迷恋白纸黑字的书信来往。
从老家来到市里上学之后,我就开始通过写信和老师同学们保持联系。作为学生,每日除了在书海与习题高山中奋战遨游之外,唯一期盼并使心灵得到休憩的就是来自家乡的来信。通常在夜深人静之后,我在昏黄的台灯下展开洁白的信纸,把自己的情感倾注于笔端。对故乡的深深眷恋和对朋友们的思念如涓涓溪水从笔尖流淌出来,铺陈于白纸之上。我盼望我的信件如同白色的鸽子,飞过秋天色彩斑斓的原野,飞过炊烟袅袅的村庄,与蓝天上飘摇的风筝擦肩而过,飞到邮递员的背包里,轻轻地落在老师和朋友的书桌上。
我更喜欢收信。每次收到来信,我必定会捧着它细细端详——它的身上带着故乡的气息,带着来自朋友指尖的暖意。我撕开信封,展开信纸,一字一句地轻轻诵读深情的问候和绵绵的思念。我离故乡越来越远,但我和故乡的情意却从不间断。
在科技并不发达的古代,交通不便,书信使得远隔千山万水的亲友互通消息,在人们的生活中扮演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在我国古代的诗文里,曾用“鱼素”、“鱼书”等作为书信的代称。唐代李商隐在《寄令狐郎中》一诗中写道:“嵩云秦树久离居,双鲤迢迢一纸书。”上古奇书《山海经》中记载,西王母曾经给汉武帝写过书信,并派青鸟前去传书,而青鸟一直把西王母的信送到了汉宫承华殿前。后来南唐李璟的“青鸟不传云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唐代李白的“愿因三青鸟,更报长相思”借用的均是“青鸟传书”的典故。不论书信传递者是象征富裕的鱼还是象征吉祥的鸟,书信在人们生活中的重要性都不言而喻。
我家有一只大箱子,里面是满满的一箱信,一大半都是出国在外的叔叔写给家里的。叔叔出国有十五六年了,回国一趟不容易。以前电脑和网络还没有走进千家万户的时候,写信就成了他一解乡愁和与亲人联系的方式。听爸爸说,以前爷爷奶奶每次收到叔叔的来信,都得激动老半天。他们戴上老花镜一遍一遍地看,看一阵,再用手哆嗦着轻轻地抚摸一阵信纸。爸爸只要一进家,他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信拿出来,高扬着手,脸上笑开了花地说:“看看吧,快看看,小三子来信了!”
我小时候不懂事,有一次把爷爷没收好的一封信给撕了,从来不舍得责备我的爷爷居然气得打了我一巴掌,我冲着奶奶哇哇大哭,希望寻求支援,可平时不许别人责骂我一句的奶奶也不站在我一边了。当时我实在是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因为几张纸而挨打。大一些之后我才知道,一封信,薄薄的几页纸,承载的却是浓得化不开的爱,寄托的是无边无际的思念。
我爱书信,爱这不同于电子邮件的饱含着醇厚情谊的表达方式。时光的脚步匆匆,只有慢慢静下心来写出的书信才能让匆忙的脚步变得缓慢。等信的时候,我遥想“云中谁寄锦书来”;写信的时候,我经常“心绪万端书两纸,欲封重读意迟迟”;因地址更换而不能寄出信件时感觉“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最神的信应该是白居易在《得钱舍人书问眼疾云》中所写:“春来眼暗少心情,点尽黄连尚未平。唯得君书胜得药,开缄未读眼先明。”这信真神奇啊,读一封书信,连眼病都好了!
我想以心为笔,以情为纸,用手一字一句抒写自己的欢笑与悲伤。鱼传尺素,驿寄梅花。我愿意在这含蓄而内敛的表达方式中寻找生活的纯美真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