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俊瑶
暮春,我和杂文学会的部分文友赴商丘市睢县采风,下午报到时,一到居住的睢州国际酒店,嚯!一座大湖从几百米外迎面“扑”来,那种壮观,虽算不上烟波浩渺、横无际涯,绝对称得上一碧万顷、气象万千。
这仅仅是惊艳的开始。华灯初上的那一刻,我伫立窗前,再次被窗外的景色惊到:湖光汇着灯光,灯影融着倒影,轻风戏着微澜,一派灯的海洋,光的世界。虽看不清岸芷汀兰,郁郁青青,但绝对能感受到浮光跃金,静影沉璧。那一刻,内心分明响起一个声音:“不下楼欣赏一下吗?”刚好,几位好友相邀散步,真应了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友人相聚,游目骋怀之景。于是,飞一般下楼,一行四人说说笑笑,开始近距离探游北湖。
走在湖边至湖心的甬道,处处有灯的陪伴:树干上缠绕有灯,树冠上点缀有灯,桥拱上勾勒有灯,湖边大型建筑上,还有磅礴的轮廓灯,真可谓光华四射,五彩缤纷。
及至湖心那曲径通幽的回廊上,干脆陷到“灯阵”里,每一条小径旁,都有柔和的小地灯,每一根柱子上,都有向上的小射灯,走近,能看清小草摇曳、拱顶精致,及远,又感到长长灯带之壮观,灿若灯海之宏大。
因着周围的万籁俱寂,我们连交谈都少了,淡然地感受着这份宁静、这份清冷。那种对黑暗的天然恐惧,也因有灯的陪伴,多了坦然与勇气。
突然,栏杆外,水面上,一只白天鹅悄悄游过,如神来之笔,画在湖面上,让波澜不惊的水面“活”了,让山岳潜形的暗处“亮”了,让日星隐曜的静谧多了一种孤寂、一种自在、一种旁若无人的悠然。
湖光灯影渐入睡眠模式时,我们也恋恋不舍往回走。
安静中,夜的情绪蔓延开来,开始感怀——朦朦胧胧的夜景,到底是真实的面貌,还是修饰的幻景?灯光营造出的明暗对比,到底是掩盖了丑陋,还是增添了美丽?
我承认,灵魂,会随着夜深人静,更贴近生命本真,更直视内心彷徨。当我洗漱后躺在床上,思考的命题逐渐清晰——如果说艳阳下的白天,能让我们看到更多细节,那么灯光下的夜晚,则让我们感到更多美好。
次日白天,正式采风时,路线竟有很多与我们昨夜之游重合。遗憾的是,路线一样、景致一样,却因白天太亮了,看得太清了,少了很多味道。
无意间,我的眼神碰到了昨晚同游的一位同伴的眼神,那眼神和我一样,藏着一丝无奈——水至清则无鱼,景至清则无韵啊!
是的,从巴黎埃菲尔铁塔到纽约帝国大厦,从悉尼歌剧院到莫斯科红场,从上海外滩到布达拉宫,它们都无一不在印证着夜景与日景的哲学思辨。
其实,文章,摄影,不也如此吗?
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角度;不同的光感,会有不同的味道。就像“两小儿辩日”,因人,因时,因心态,结论相反。
是的,面对一处花园,诗人会为花的鲜艳、树的青翠、水的碧绿而激情澎湃;杂文家则对柱子上的“到此一游”,花坛里的垃圾粪便耿耿于怀;女性游客会对美丽花朵拍个不停,男性游客则对一蓬枯枝更感兴趣。
那么,对于鱼龙混杂的社会而言,见微知著者,会对社会不公、官场腐败疾恶如仇,撰文鞭挞;豁达包容者,则会对一只猫咪、一场邂逅写出感悟。
文章成稿的过程中,恰逢2018北京电影节开幕。与往届相比,本届电影节除了光鲜依旧外,还多了一个“探寻电影之美”高峰论坛,旨在探究电影艺术的美学品格、社会功能,尤其是观众与电影间的审美关系。论坛达成共识:视觉震撼只是手段,心灵震撼才是目的;艺术可以挖掘人性之丑,但更应放大人性之美;一定不要低级趣味,一定不要泥沙俱下、鱼目混珠、良莠不齐,那样只会降低观众对电影艺术的总体评价。
这传递出一种信号,无论搞艺术,还是写文章,社会责任要放在第一位。
是的,小时候看完以潘冬子、李向阳为主人公的电影,我和小伙伴玩打仗游戏时谁也不愿演坏人。而如今,看完美国大片中的罪案电影,潜意识中会把犯罪高手当英雄,把犯罪奇招当智慧。这些大片在某种程度上也在揭露社会阴暗,但给观众尤其是未成年观众,带来的更多是破坏秩序的快感,是挑战社会公权、无视公民安全的“大侠”情结。
世间本不完美,人性更有善恶两面。对不可原谅的人类恶行与社会病态,我们需要“日景”,让其曝晒在阳光下,纤毫毕现,无所遁形。但在这个金无足赤的世间,我们也需要“夜景”,感受瑕不掩瑜,放大世间美好,期待人们在美好的感染中“有样学样”。
乔布斯发明智能手机时有句名言:“顾客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是的,在电器、汽车、飞机、智能手机等发明之前,大多数人不会想要这些产品。福特汽车创始人亨利·福特也曾说过:“如果我问顾客想要什么,他们可能会说想要一匹快马。”但乔布斯知道,人们将会需要什么。所以,他不是适应消费者,而是引领消费者。
那么,在这里,文学艺术与科技产品有了一个共同点:“选题”很重要,引领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