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增昂
小时候,父亲在外工作,不识字的母亲负责管教我们。母亲对子女的言传身教,让我们懂得了很多做人的道理。
那是小学生快乐的暑假时光,几乎没有暑假作业的我,整个假期里的主要任务是放好家里的几只羊。村北幸福渠上羊在自由地吃草,我们几个皮肤黝黑的顽童变着花样玩,不知谁出了个点子说玩点刺激的,赌起了硬币,也就是一分二分五分的硬币,每人衣兜里多的十个二十个,谁知一发而不可收,羊吃饱自己跑回家了我们还不知道。母亲见羊回人未回,担心出事去找时,我们还趴在树荫下赌兴正浓。看见母亲气得瞪大了眼睛,我知道坏了。回到家里,窝着火的母亲把五个子女叫齐后,“啪啪”几掌打在我的屁股上,我疼得哭了,母亲也伤心地哭了。
母亲出生于二十世纪三十年代末,那时还是殷实的农家。她的母亲因病去世后,她的父亲染上了赌瘾,那时,她在睡梦中常被“嗵嗵”的跺墙声惊醒,那是赌徒催促的信号。她和两个妹妹常常抱着父亲的腿不放。夜深人静时,年幼的她和两个妹妹常常被父亲反锁在房中。有时,父亲出去赌几天几夜不回家,闺女病了都找不着人,就这样,母亲的两个小妹妹相继夭折。再后来,所有家产都赌输了,老人也郁郁而终。后来,母亲在左邻右舍的帮衬下艰难地长大成人,出嫁时,借了一件红棉袄,嫁到了我的父亲家。
这是赌徒的血泪家史,所以,对赌深恶痛绝的母亲,从小就教育我们:不参与与赌有关的任何娱乐项目,要向善向上。
母亲一生勤俭,从母亲身上我们读懂了中国农村家庭妇女吃苦耐劳、自强不息的美好品德。在生产队挣工分的年代,由于家里只有母亲一个劳动力,一年忙到头都是“缺粮户”,只能分配到很少粮食。为了一家人的吃穿,母亲除参加正常的生产劳动外,还要没明没夜地纺花织布。那时,家里的纺车总是“嘤嘤嗡嗡”叫个不停,母亲盘腿坐在蒲团上,煤油灯昏黄的光把母亲的身影投射到土墙壁上,动画片一样播放着,日复一日。棉线穗子装满三簸箕时,一匹棉布的材料够了,接下来是看好天气,经过浆、染、盘线等一系列繁杂工序后上机织布,编织希望,构筑梦想。“昔孟母,断机杼”的典故,母亲总会在这时讲给我们听。
铡草是又脏又累又危险的农活,一人过草一人按铡刀,母亲就有过草的绝活。母亲有力的双手把散乱的麦秸卡成木桶粗细的个儿,用右膝压实,随着铡刀猛力按下轻快抬起,铡出二寸多长的整齐小段,好喂牛喂马。母亲身体前倾下压动作连续,右手一把一把续上麦秸,铡刀“嚓嚓”有声,草堆越来越大。尤其是哪一把没弄好过去了较长的麦秸,母亲会在铡刀快速落下前腾出右手迅速捞回,保证出品的质量,但铡草节奏不减,虽是眨眼之间,容不得丝毫闪失。这可是生产队里的技术活儿,只有两三个老把式会操作。看着明晃晃的大铡刀在两手与膝盖前上下翻飞,好多大男人望而生畏。我问母亲为啥干这么危险的活儿,她说做人要争气,不能落于人后。
不识字的母亲,用她的言传身教,教会我们做人、做事,这是她的家教,也将成为我们教育下一代的家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