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 飞
萧羌却是满脸堆笑道：“兄弟，你看我这个样子，真的没几天活头了，但是，我在淡水还存点积蓄，想托个人交给我的家人，如果你愿意帮忙，我可以让家人分一半给你怎么样？”
“你还有积蓄？”土匪有点不信。
萧羌轻蔑地看着他道：“当了十几年的捕快，你说呢？”
“你真的分我一半？”
“你不想要了我可以找别人，反正没有人嫌银子扎手！”
“你不会骗我吧？”
“信不信随你！”
“我怎么拿到银子？”土匪深信不疑了。
萧羌见他上当，继续道：“进来我告诉你！”说着，自己返身坐下了。
土匪半信半疑开了囚室。
“近点！”萧羌似在下着命令。
土匪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几乎已经不能站立的囚犯还能对自己下手，就放松了警惕走到萧羌的跟前伏下身来听他说话，哪想到他刚走近，萧羌却突然跃起，土匪来不及反抗就被他拧断了脖颈。萧羌从土匪身上摸出钥匙，并摘下他腰里的枪，然后挣扎着来到过道，把一间间囚室统统开了后对里边说：“我把人引开，你们就乘乱快跑！”
萧羌踉踉跄跄的身影消失后，牢房外响起了一阵乱枪。
黑暗中，一群互相搀扶的人影悄悄从里面跑出，又迅速消失在茂密的林中了……
回忆的过程中，女人已经翻身坐了起来，双手抱在胸前喃喃道：“天神保佑，让我们逃出了生天，咱一家得好好谢谢天神哪！”说着她又虔诚地跪了下来。
“阿妈，这是哪里呀？咱还往哪里跑啊？”女孩子爬到阿妈的身边拉着妈妈问。
男人朝他们的身边挪了挪说：“逃出来就有办法，这里是月眉山，过去阿爸在这里打过猎，知道一条近路可以直达海边。你看，再往前走，就是一线天峡谷，穿过去就离淡水不远了。我们就从那里往北走，走到海边，就会有船，咱就可以搭便船过海回阿爸的老家了！”
“哎呀那可太好了，可以回阿爸的老家咯！”女孩子兴奋地叫了起来。
然阿爸却不待她再往下叫就一下子捂住了她的嘴道：“小点声！傻孩子，回阿爸的老家你兴奋什么？说实话，阿爸的阿爸都没有回过老家，老家什么样子连阿爸都不知道呢！”
女人也接过话头说：“阿爸是汉人，他们的规矩是叶落归根，阿妈虽然是山胞，可既然做了汉人的媳妇，就也想回到你阿爸的老家，可我，怕是埋不到你家的祖坟了……”
男人见她伤感，忙回身安慰道：“你要坚持住，等到了官府衙门在的地方，找个郎中看看，抓几服药一吃就没事了。纤儿，扶着阿妈，这地方不能久停，咱们得快走！万不能再被他们抓了！”
女人挣扎着想站起，却又趔趄着摔倒，她喘着粗气道：“不行了，我走不动了，你带着孩子快跑吧！”
“胡说什么？说什么也不能把你撇下，快起来，走！”男人说着已经把女人拉了起来。
“阿妈，咱走！”被男人叫作纤儿的女孩跟着阿妈挣扎着站了起来，三人蹒跚着朝着刚刚升起的太阳走去。
就在匪巢内响起枪声的同时，天亮了，但山凹最深处的一座简陋木楼的二层，却还在黑暗之中。一盏如豆的灯光里，可以看到卧榻上躺着两人在抽鸦片，屋内烟雾缭绕。
透过烟雾，隐约可以看出躺着的两个人中一个是罗豹。
此时的他好像已经过足了瘾，懒洋洋地翻了下身说：“这日子我可是久没过喽，大哥在哪儿弄的这东西，可是比那边上好的云土成色还好呀！”
被称作大哥的吴阿来嘿嘿笑了一声道：“云土？那算个屁，台湾这地方别的不敢说，就这烟土，那可是原装的英国货，绝对不掺一点假！兄弟只要在神甫那里给我弄到好处，让老子兵多将广，哈哈，烟土算什么？给你弄个洋妞玩玩也不是什么难事！哈……”
“哈哈……”罗豹也是一阵大笑后说：“那是，阿来哥是谁呀？全台湾首屈一指的大英雄，手下百十号弟兄，就是兄弟在大陆的时候，也不敢跟阿来哥比呀！”
“那是！兄弟们跟了我，就算是找到家了，我让他们吃香的喝辣的，他们谁不高兴？这不，前些日子还从东边过来个好汉，叫什么丘阿朗，不说他带了把日本的快枪，就那枪打的，打野物能打个对眼穿！他给老子弄来了几把枪，老子立马就封了他个三当家。怎么样？够意思吧？”听到这样的恭维，吴阿来很是受用，不经意间就忘乎所以地吹起牛来。
罗豹却听出了弦外之音：“啊？大哥手下还有这样的人？”
“老子手下的能人多了去了！衙门那个铁手捕头萧羌算是个人物吧？不还是栽在老子手里了吗？告诉你兄弟，只要是有本事的投了老子，老子就舍得赏。等到那些有本事的人都来投我了，我就拉起一支队伍，把那些长辫子汉人赶出台湾，老子就是这个海岛的王。知道吗？”吴阿来仍然处在兴奋之中。
罗豹仍然拣他爱听的说：“当然，大哥将来发达了可不要忘了小弟呀！”
吴阿来已经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走到罗豹的身边道：“那是自然，哎，你答应的军火？”
罗豹也起身拉开蒙在窗上的黑布道：“神甫说了，只要你听话，一切都不成问题，可是，神甫还说了，让你这一段消停点，别闹出太大的动静来。”
“为什么？不闹出动静弟兄们吃什么？喝什么？”吴阿来不高兴了。
罗豹却认真道：“淡水厅来了个姓陈的同知，这个人可不是个吃素的主儿，眼下还不清楚他准备怎么对付你，所以神甫说让你和你的弟兄们……”
吴阿来几乎是要跳起来了：“怕他个鸟！台湾府的萧羌怎么样？不还是落在我的手里了吗？那个林大全不是天天喊着剿灭我吗？到头来怎么样？他落了个摘了顶子，我不还是好好的吗？”
罗豹摇摇头道：“不一样啊，你不了解这个新同知呀！”
吴阿来不解了：“怎么？难道他还有三头六臂？坐下说说！”说着就又坐了下来。
“报！”随着喊声，一个土匪慌慌张张跑了讲来：“大当家的，不好了！”
吴阿来呼地坐起：“怎么了？”
“人跑了！”
“谁跑了？”
“萧羌要跑，被我们打死了，回来一看，我们关的那一家人也跑了！”
吴阿来大怒，一脚踢翻了椅子：“奶奶的，病的病，小的小，怎么会跑了？你们是怎么看的？”
土匪害怕了，小声嘟囔道：“您说不让我们太难为他们，所以就不敢对他们……”
“不让难为也不是让你们不管哪！看我不扒你们的皮！”吴阿来急得跺着脚骂道。
“大哥息怒，什么人跑了？”一旁的罗豹开口了。
“唉！你不知道，从东边过来几个人，还是一家三口，被抓上了山，没发现什么钱财，按说不该留着，可我看那是个山胞，就想留住他们等他们的亲人来赎，可一直没有人来，就搁下了，谁知道他们竟……唉！”吴阿来说完又叹了一声。
罗豹闻言却大笑起来：“哈哈……想不到大哥还很有耐性呢！”
这时的吴阿来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其实也不完全是因为这个，抓了那个萧羌在山寨，折腾了那么长时候，怕被折腾死了，更怕官府来剿，挪了几回窝，就把他们给忘了。”
罗豹见他有意遮掩，就继续诱他说话：“不是忘了那么简单吧大哥？”
吴阿来只好说出了实话：“嗨！打打杀杀这么多年了，女人倒是见过不少，可终归得有个正儿八经的家不是？我看那个姑娘倒是个美人胚子，养两年等她成人了……嗨，土匪不是也想娶个正经老婆嘛！”
本在旁边只顾害怕的土匪听到吴阿来说出这样的话，竟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
吴阿来恼羞成怒了：“笑你奶奶的……还不快去追！”
土匪急忙正色道：“二当家的已经带人追去了！”
大科坎茂密的山林里，吴阿富带着几个土匪钻了出来，他们站在坡上，仔细查看着地上的痕迹。一个土匪来到正在向远处眺望的吴阿富跟前说：“二当家的，看来是从这里跑的。”
吴阿富喝道：“那还愣什么？还不快追？”
丘阿朗，就是在山货行出现过的的那个山胞装束的日本人小野，现在他已经成了一个强悍的土匪。此时他以一个职业侦察兵的姿态俯身对身边的脚印和倒伏的野草查验过后来到吴阿富的身边说：“追不上了，他们从这里离开的时间太长了。二当家的，这到底是什么人，让你们这么上心？”
吴阿富道：“其实也不是上心，就是从东边跑来的几个难民，他们带的那个女孩子……”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