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版:水韵沙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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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3月14日 星期

洛水上的一声叹息

认真聆听。
倾情讲解。

■文/本报记者 陈思盈

图/本报记者 胡鸿丽

在临颍繁城回族镇有一座高20米、长宽约30米的受禅台。这座受禅台是汉末三国时魏王曹丕接受汉献帝禅让的地方,是汉魏交替的见证地,三国鼎立的发源地。

如今,历史的烟云早已散尽,受禅台只剩下一座巍峨的土丘。但撩开现世的喧嚣,人们还是能感受到历史根须在这块土地上的蜿蜒游动。

曹丕之弟曹植,字子建,沛国谯人,出生于东武阳,谥号“思”,后人又称“陈思王”。曹植是建安文学的杰出代表,被称为“建安之杰”,与曹操、曹丕合称为“三曹”。

自古胜者为王败者寇,在曹植倍受排挤和迫害、不断被放逐的时期,他写下了一篇《洛神赋》。这首千古“虐心”的绝唱,将一个男人无限的深情,那种渴望却注定不可得的情绪,抒发得淋漓尽致。

这一声叹息啊,也在洛水上空回荡了千年!

3月9日上午,由漯河市社科联和漯河日报社主办、水韵沙澧读书会承办的“中原大讲堂·沙澧讲堂”,在新闻大厦三楼西漯河日报社多功能会议室举办,洛阳师范学院新闻与传播学院副教授姚智清,从洛水河畔来到沙澧河畔,以《洛水上的一声叹息——<洛神赋>的文学解读》为题,从曹植的生平、文学创作、洛神与《洛神赋》、《洛神赋》的主题四个方面,对《洛神赋》及建安文学进行解读,让沙澧河畔的百余名文学爱好者重温经典。

千古幽怨《洛神赋》

《洛神赋》虚构了作者自己与洛神的邂逅和彼此间的思慕爱恋,洛神形象美丽绝伦,人神之恋缥缈迷离,但由于人神道殊而不能结合,作者最后只能抒发出无限的悲伤怅惘之情。《洛神赋》被看作是汉代铺排大赋向六朝抒情小赋转化的桥梁,在历史上有着非常广泛而深远的影响。晋代大书法家王献之和大画家顾恺之,都曾将《洛神赋》的神采风貌形诸楮墨,为书苑和画坛增添了不可多得的精品。到了南宋和元明时期,一些剧作家又将其搬上了舞台,汪道昆的《陈思王悲生洛水》就是其中比较著名的一出。历代作家以此为题材,见咏于诗词歌赋者,更是多得难以数计。

黄初三年四月,曹植受曹丕的召见,被封为鄄城王。久别京城,匆匆而来,又不得不匆匆离去,这匆匆来去之间,诗人感受着如履薄冰般的胆战心惊和令人心寒的世态人情。于是,在这个本该繁花似锦的季节里,在洛水之上,望烟波浩渺,诗人心中的苍凉油然而生。

那年,曹植31岁。

洛神便是洛水之神,相传伏羲氏的女儿宓妃溺水而死,化为洛水之神。曹植的这篇名赋写的是洛神,但人们宁可相信文中美丽的洛神不单单指的是传说中的宓妃,而是作者心中挂念的一个女子,是作者诉诸思念的一个对象——这便有了那个著名的关于曹植与嫂子甄氏暧昧不清的传说。它最初的名字就叫《感甄赋》,后来被明帝更名为《洛神赋》。

姚智清说,这当然是个美丽的传说。很多学者考证过,说这等说法是不可靠的。一是当时的叔嫂相恋实在不合礼法不合情理,而曹植时年尚小,自然也恋不出个所以然来,更不用说曹丕还有赠枕这样匪夷所思的鼓励行为了。二是当时的《洛神赋》确叫《感甄赋》,但这个“甄”其实是曹植的封地鄄城的“鄄”。曹丕死后,其子继位,这个魏明帝正是曹丕与甄氏所生,若真有此事,明帝要做的应该是先杀曹植再封其作品才对,但他只是轻描淡写地改了作品的名字,除了继续不重用曹植外,并不格外加罪,这便不合情理了。

这个美丽的传说实际上是后世的文人对曹植这个不幸诗人由衷的偏爱。他们宁愿让那位绝世的女子与他们所钟爱的才子之间有段美丽的情感纠缠,有段倾心的暧昧,以表达对骨气奇高却命运多舛的才子的同情和热爱,表达对才子不幸遭际的不满,同时也是男性文人对诗人男性魅力的提升。

不过,这些美丽的传说留给后人,尤其是洛阳人民的美的享受却是享之不尽的。曹植最后被封在山东陈郡,他和儿子一起游玩时发现了一座被河水环抱的小岛。他高兴地说:我死当葬于此。后来,曹植的儿子果然把他葬在了这个叫鱼山的地方。据说,环抱的河水正是从洛水流下的,有成群的鱼儿绕岛而行,久久不去。人们说,这些鱼是多情的甄氏灵魂变成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绕着爱人的坟茔作深情的舞蹈。

“企慕而未遂愿”的文学母题

关于《洛神赋》的主题,历来有不同的说法,比如爱情主题、求女主题、寄心君王主题、身世遭际主题等。

姚智清说,其实一篇好的文章,其主题常常是复杂的,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洛神赋》写作的背景已经很清楚了,是在曹丕当政后,曹植被召见,而后远赴封地时,路经洛水有感而作的。作者写这篇名赋时的心情是非常复杂的,许多话许多感受不能明言,但又忍不住要倾泻,于是,假托神话中的女神以表达内心的怅然与无奈。她比较赞成这样的说法,就是《洛神赋》用了这样一个文学的母题:企慕而未遂愿。在这个母题下,作者抒发了自己理想的失落与对命运无法把握的无奈。

姚智清说,说“企慕而未遂愿”是文学的母题,是有根据的。从《诗经·蒹葭》中对“在水一方”的伊人的渴慕,到卞之琳《断章》中徒然面对月光美景的咏叹,这一母题绵绵相传,像生与死、爱与恨一样,成为文学永恒主题中的一员。《蒹葭》中的伊人被置于河之一方,无论如何努力,无论如何追求,上穷碧落下黄泉,爱慕者最终也无法跨越那条清浅的障碍,无法得到伊人的青睐,于是徒生遗恨,于是惆怅落寞,于是失意徘徊。还有郭沫若在诗中对于月光爱人的追求也是如此:“我已成疯狂的海洋,她却是冷静的月光……我不息地伸手抓拿,却只生出些悲哀的空响。”这一主题所以能够经久不衰,是因为它把世人心中都经历过的情感浓缩在尺幅之中,让人们在别人的故事里看到自己的影子,想起曾经的青春、爱情、理想与所有美好却无法掌控的事物,于是,落得一声长叹,惊起层层涟漪。

曹植的《洛神赋》也正是借用了这一母题。他把洛水之神当作自己的企慕对象,这与屈原诗歌中的神人相恋是一致的。屈原在《离骚》中将楚怀王比作高立峰顶的神女,把自己比作倾心的爱慕者,只是这种爱慕无媒人可以通达,如同自己怀抱着一腔忠贞却不为国君所知一样。曹植的赋中也用了人神相恋的故事,神女的美丽绝世以及两人的一见钟情,美艳得如同言情剧开头,让人心生向往甚至妒忌。然而,无论开头如何精彩,人神道殊,纵然倾心一恋,终不能修得正果,曲终人散,只落得佳人一步一回头,珠泪满眼,爱断情伤,惹得后世文人唏嘘不已。而文中的诗人,便是追上山坡,也只能望其背影怅恨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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