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南

这两天走在街上，常能碰到卖绵枣的小贩吆喝“绵枣儿，卖绵枣儿喽”，让我常常想起童年，离麦天还剩月把时，卖绵枣的吆喝声便会顺着幽窄的巷子飘进耳朵。

卖绵枣的小贩骑着自行车，后座架一根扁担，扁担两端分别挂着两个塑料桶，走街串巷，沿街叫卖。那时还没有录音喇叭，叫卖声全凭嗓子喊出。于是浑厚的、脆亮的、厉声的、柔和的、粗的、细的，村头庄尾遥相呼应，汇成一首好听的歌谣。我听到就赶紧跑回家，央求母亲出门换绵枣。

母亲舀半瓢麦子，换小半碗绵枣。然后只分给我和弟弟每人两颗，其余的要串起来，挂在堂屋西侧墙上。得到绵枣，我便立刻放进嘴里，那味道不是纯甜，甜中微苦，更显味道的醇厚，让人欲罢不能。

绵枣俗称地枣、黏枣，属百合科多年生草本，叶狭线形，丛生于地面，像韭菜、像独瓣蒜。绵枣每年四月可采挖，洗净后反复蒸煮才出糖液，出甜味。幼时吃的绵枣便是经过蒸煮的，呈焦糖色，一粒一粒在塑料桶内堆成小山状。记得弟弟还曾说过“绵枣像小蝌蚪”的戏语。从文字里再回味，或许因绵枣来自山野，那甜中微苦正是田野之味吧！

母亲串绵枣时，我和弟弟眼巴巴看着，直咽口水。母亲不忍，可也不肯多给了，因这绵枣是为麦收准备的，关键时刻可救命。据说孩子被麦芒卡了喉咙，吃一粒绵枣便好。但后来，那挂在墙上渐渐被风干的绵枣多半是被我搬了凳子站上去，一粒一粒偷偷拽下来，渐渐与弟弟分食完了。

当墙上只剩下一根线在风中飘时，麦收结束，那些还生长在田间的绵枣长出花梗，梗上散开无数紫红的小花，花香丝丝缕缕，如同卖绵枣的小贩叫卖时的低吟浅唱：“绵枣香，绵枣甜，清热去火治咽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