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群安

“卖冰棍儿、雪糕、冰淇淋喽……”响亮的吆喝声从临街的超市里传来。循声望去，我看见一个清秀的小姑娘正忙碌着，给几个小朋友拿冰棍儿、雪糕、冰淇淋。这一声吆喝，把我的思绪拉回那难忘的岁月。

20世纪60年代，物质生活十分匮乏，吃个冰棍儿对我们农村少年而言是一种奢侈的消费。那时我们兄弟姊妹六个，家里还有年迈的爷爷，靠父母挣工分养家糊口。炎热的夏天，我带着弟弟妹妹和小伙伴们在村东头的柿子树下乘凉，玩砸杏核、玻璃球之类的游戏。每当一声“豆沙冰棍儿，二分钱一根……”冲破夏日的炎热挤入耳鼓，我们便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骑着自行车卖冰棍儿的老头。他自行车后座上驮着的白箱子里面不仅有冰棍儿，还有我们深切的渴望。看到别的孩子面带笑容递上二分钱从老头手里接过一根冰棍儿时，我十分羡慕。那手握冰棍儿的孩子用舌头慢慢在冰棍上舔，炫耀的目光射向我们，满脸得意。这时弟弟妹妹拉着我的手闹着要吃冰棍儿。我身无分文，只好哄骗他们：“明天我给咱娘要钱买冰棍儿。”便拉着他们的手回家去，走出很远还能听到卖冰棍儿老头充满诱惑的吆喝声：“冰棍儿，又凉又甜……”我的心便随着他的声音跑出好远。每当我和弟弟妹妹缠着母亲要钱买冰棍儿时，母亲都会无奈地说：“冰棍儿太凉，小孩子吃了会肚子疼。你们太小，长大了再吃。”我们就反问母亲：“别的小孩子吃冰棍儿为什么没见他们肚子疼？”这越发让我和弟弟妹妹想尝尝冰棍儿的味道。

其实村里许多小孩子也都想吃而买不起冰棍儿。有一天下午，我们几个小伙伴在柿树下正玩得热火朝天，卖冰棍儿的老头又来了。还是上次那个买冰棍儿的男孩，又买了一根冰棍儿津津有味吃起来。他吃过后找我们几个玩，却没有人愿意理他，气得他泪流满面。这时年龄大一点儿的秋生教我们一首顺口溜，对着买冰棍儿的老头一起大声喊：“冰棍儿有糖精，小孩吃了肚子疼，大人吃了拉稀坑。”我们极有节奏、抑扬顿挫地反复喊，路过的大人听了直笑。卖冰棍儿的老头很生气，骂骂咧咧，悻悻离去。

有一天，爷爷给我两角钱让我给他买香烟，那时一盒白鹅香烟一角四分钱。我把剩下的六分钱交给爷爷时，他叫我去买冰棍儿吃。我带着弟弟妹妹像离弦的箭一样飞出家门，随即每人手里拿着一根冰棍儿跑回了家。我小心翼翼地把冰棍儿放进嘴里慢慢吮吸，那甜滋滋、凉丝丝的感觉瞬间遍布嘴里每个角落，并久久滞留心间，沉淀在我的记忆里。年过六旬的我现在想起来，似乎还能回味到冰棍儿的甜味以及那份快乐和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