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进华

中国自古在清明时节就有插柳植树的传统。据说历史上最早提倡植树的是一个名叫韦孝宽的人。韦孝宽是西魏、北周时期的一位名将，京兆杜陵（今西安市东南）人，因军功显赫被授予雍州刺史。韦孝宽上任后发现官道上用来标记里程的土台经风吹日晒、雨水冲刷很容易崩塌，需要经常进行维修，不但增加了开支，也使百姓遭受劳役之苦。韦孝宽就下令在雍州境内官道上设置土台的地方一律改种槐树。这一做法无疑是造福桑梓、利国利民的重大举措。

在中国古典诗词中，不乏描写植树造林的名篇佳作。接下来，笔者带着大家一起欣赏、品读古诗词中与植树有关的篇章。

植树，种下的是希望，是对春天的热爱和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唐代苦吟诗人孟郊的五言诗《观种树》便阐述了作者对种树的感悟：

种树皆待春，春至难久留。

君看朝夕花，谁免离别愁。

心意已零落，种之仍未休。

胡为好奇者，无事自买忧。

种树一般都要等到春天来临才可以，然而春天毕竟是美好而短暂的。你看那些美丽的花儿很快就会凋落，谁能告诉我如何免去离别之愁？想到这里，不禁思绪万千。可人们仍旧喜欢在春天种下一棵棵小树苗。为什么总有一些对种树感到好奇的人呢？他们为何要自寻烦恼、徒增离别之情呢？

表面上诗人是责怪人们种树，实际上是表达对友人的思念。春日种柳不但种下绿色，也种下了诗人与友人的深厚情谊。

唐代大诗人杜甫的《绝句漫兴九首》写于作者寓居成都草堂的第二年。其中第二首借埋怨春风欺花来发牢骚：我亲手种的桃李并非无主，屋舍低陋也算是家。好似春风也欺负我新来乍到，一夜之间便吹断了数枝花。

绝句漫兴·其二

手种桃李非无主，

野老墙低还是家。

恰似春风相欺得，

夜来吹折数枝花。

诗人把春风拟人化，用诙谐的语气将夜来风吹花折的情景表现得维妙维肖。用反衬的手法在情与景的对立之中深化思想感情，加强艺术效果。在诗人笔下，春风与桃李都人格化了。明明是诗人恼春，却写成春风欺人。

公元815年，刘禹锡在玄都观写赏花诗后被贬出京，14年后重被召回，写下《再游玄都观》：

百亩庭中半是苔，

桃花净尽菜花开。

种桃道士归何处，

前度刘郎今又来。

玄都观偌大庭院中有一半长满了青苔，盛开的桃花已经荡然无存，只有菜花在开放。先前那些辛勤种桃的道士如今哪里去了呢？因看题诗而被贬出长安的我——刘禹锡又回来了啊！

刘禹锡以比拟的方法对当时的人物和事件加以讽刺。

宋代诗人王安石在《书湖阴先生壁》中表达了退休闲居的恬淡心境：

茅檐长扫净无苔，

花木成畦手自栽。

一水护田将绿绕，

两山排闼送青来。

茅草房庭院经常打扫，洁净得没有一丝青苔。花草树木成行成垄，都是主人亲手栽种的。庭院外一条小河环绕着农田，两座大山矗立，为人们送去翠色。

后两句诗，诗人对“水”“两山”运用了对偶的句式，又采用了拟人的修辞手法，化静为动，既以自然景物的特征为基础，又与具体的生活内容相吻合，成为古今传诵的名句。

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柳宗元不仅本身姓柳，而且痴爱柳树。说来也巧，他又到柳州任刺史，带领百姓在柳江西岸大面积种植柳树，还因此作了一首含有很多“柳”字的诗《种柳戏题》：

柳州柳刺史，种柳柳江边。

谈笑为故事，推移成昔年。

垂阴当覆地，耸干会参天。

好作思人树，惭无惠化传。

柳宗元并不是为了爱柳而种柳。诗的下半部分说出了他为民造福的崇高情怀，“好作思人树，惭无惠化传”。

大诗人李白诗歌以豪放见长，但他也有细腻的情思。他在《寄东鲁二稚子》中写道：

楼东一株桃，枝叶拂青烟。

此树我所种，别来向三年。

桃今与楼齐，我行尚未旋。

楼的东边有一株桃树，枝条高耸被青烟笼罩。这株桃树是我临行时所栽，一别至今已有三年。桃树如今与酒楼一样高了，我却出行在外仍未回返。

从中可以看出，诗人李白也曾经种过树，还记挂着这棵树。虽说这首诗并不是写种树的经历，但他对这棵桃树的感情跃然纸上。

翻开中国诗歌史，古代诗人植树、种树、护树的优美诗句不胜枚举。比如白居易的“白头种松桂，早晚见成林”“栽松遍后院，种柳荫前墀”“持钱买花树，城东坡上栽。但购有花者，不限桃李梅”；杜甫的“种竹交加翠，栽桃烂熳红”“奉乞桃树一百根，春前为送浣花村”；苏东坡的“去年东坡拾瓦砾，自种黄桑三百尺”；王安石的“更作世间儿女态，乱栽花竹养风烟”；陶渊明的“榆柳荫后檐，桃李罗堂前”“孟夏草木长，绕屋树扶疏”；马戴的“野人闲种树，树老野人前”“石田虞芮接，种树白云阴”；孟郊的“种树须择地，恶土变木根”；黄庭坚的“万卷藏书宜子弟，十年种木长风烟”……

唐诗人于鹄在《种树》一诗中讲述了身边的种树故事：“一树新栽益四邻，野夫如到旧山春。树成多是人先老，垂白看他攀折人。”左宗棠在西征新疆时引吭高歌：“大将筹边尚未还，湖湘弟子满天山。新栽杨柳三千里，引得春风度玉关。”自称“丘八”诗人的布衣将军冯玉祥更是爱树如命，曾在军中立下护树军令：“马啃一树，杖责二十，补栽十株。”他上马打仗下马赋诗，驻兵徐州时带兵种植大量树木，并写一首护林打油诗喻示军民：“老冯驻徐州，大树绿油油；谁砍我的树，我砍谁的头。”

随着人们的环保意识不断增强，人类的生存环境将会得到不断改善。今年的植树节即将来临，受古代诗人佳作的感染，笔者附庸风雅，为全民植树点赞、喝彩！

全民植树节

全民植树我涂鸦，

开垦精神最可嘉。

结草插花滋沃土，

施肥灌水润韶华。

洒浇树下杨枝水，

绽放人间幸福花。

春色娇柔时有致，

惠风和畅总无涯。

（本文作者为沙澧诗词协会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