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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3月15日 星期

春 风


■特约撰稿人 吴继红

一直觉得春天是风吹来的。

每年一开春,风便开始“呼呼”地吹。枯树枝被吹得簌簌响,窗户也被吹得直响,柴草垛上的枯叶更不用说,被吹得像是一面小旗子。

池塘的水面上吹起了一层又一层的褶皱,清亮亮的。土被吹得酥软酥软的,河边的芦芽便在这土里潜滋暗长。

没有遮挡的旷野地里,风更是所向披靡,想怎么吹就怎么吹。刚刚长出来嫩芽的野苹果树、蒲公英鹅黄色的叶子、才露头的毛茸茸的小草都被吹得东倒西歪,一会儿像喝醉了酒,一会儿又像款款摆弄腰肢的舞女。

青绿色的浮萍和水藻开始舒展叶子了。一条细细的小支流穿过水闸通到河堤南岸的池塘,池塘里长满了菱角。菱角的叶子还没有铺满水面,小蝌蚪在小小的叶子下面游来游去。

小蝌蚪是没有妈妈的孩子。它们的妈妈去哪里了呢?是坐在长大的荷叶上夜夜唱着思念孩子的歌谣,还是顺着桥洞、沟渠游到其他池塘,或者干脆又回到小河里去了?

云朵白纱一样,又轻又白。天瓦蓝瓦蓝的,太阳金灿灿的。

天上有银色的大鸟飞过。眼尖的孩子看见了,认出是飞机,于是,地上迅速聚集了一大帮孩子。他们一边大声喊着“飞机大炮,落下来我要”,一边赤脚跟着天上的飞机奔跑。

耳边的风“呼呼”地刮着,孩子们的欢笑声、飞机的“嗡嗡”声、鸟儿零碎的叫声,都毫无顾忌地洒落在田野里。

不知什么时候,那柔软的风忽然就变成了旋风。转着圈儿、打着旋儿,卷着土和枯草屑、裹着热乎乎的一团气流吹上半空,就那么所向披靡地穿过池塘、越过田野、翻过大路,然后不知消失在什么地方。

村子里是不会有旋风的。旋风只会在空地里、田野里、河道里。旋风起的时候,大人总叮嘱小孩子:不能站在旋风中间。看到旋风经过的时候,要迅速地站定吐口唾沫。

风吹着吹着,芦芽长出来了,河坡绿了,野花儿开了,荆条也长出了嫩嫩的芽,枝条匍匐着,好像一条腰肢柔软的绿色小蛇。

天气暖暖的,耳边嗡嗡嘤嘤。池塘边的黄蒿已经长到了膝盖。翅膀透明的小蜂到处忙碌着,从一朵花飞向另一朵花,从一棵草落到另一棵草上。

野马蜂也来凑热闹。我的眼被马蜂蜇得肿成了一条缝,母亲顺手捋一把黄蒿叶子揉碎了敷上。可是,我不喜欢黄蒿的气味儿。我还在担心小蝌蚪。

村口白杨树嫩红的叶子舒展开来。树影在一点一点拉长,点点光斑在路上摇曳,卖鸡娃的、卖棉枣的叫卖声像一滴墨,在这晃动着的树荫里一点一点地摇晃。

浮萍、菱角的叶子长得飞快,一眨眼就铺满了池塘。菱角开花了,水红色的花、牙白色的花,花蕊都是黄黄的。

花喜鹊扑棱棱飞过,只在田野里留下一串铃铛一样清脆的叫声。地头,野蒜绿油油的,散发着辛辣的清香;鸡爪棵叶子刚刚舒展开,伸着懒腰;毛毛根开花了,白色的絮状花依然在风里飘摇。

毛茸茸的小鸡仔长成了花母鸡大公鸡了,豌豆角开出了雪白的花、长出了碧绿的豆荚了。菱角也长出来了,剥开一颗放到嘴里,甜腻腻的。

小蝌蚪在找妈妈的路上变成了青蛙。荞麦开花了。大麦熟了。世界那么明亮,又那么安静。

在树梢,在沟头,在河畔,风依然“呼呼”地吹着,世界依然神秘而美好。

路边,野苹果花开得正旺,田野还是空旷而静默,仿佛风从未路过,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从来没有人关心过风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风吹了八千里,没有起点,也没有归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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