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会兴

作为豫中平原人，总关心着脚下的这片土地，对这片土地上作家的书更是情有独钟。许昌籍茅盾文学奖得主李佩甫的作品我最近读得挺多，从“平原三部曲”到《河洛图》《李氏家族》……他用质朴的声音夹杂着这片土地的方言，每每读起便身临其境。近日，我将《平原客》通读完毕，总觉意犹未尽。

“麦子黄的时候是没有声音的，头发白的时候也没有声音……”这是副省长李德林贪污腐败雇凶杀妻案被查时的自言自语。他想表达的也许是身不由己，也许是对自己一朝一夕变化的回顾——毕竟，麦子不是一天变黄的。

李德林是在农村长大的从小挨过饿的小麦专家，应该听过提醒麦子要黄的声音，那就是“豌豆偷树”的叫声。每年小麦成熟前，平原地区总有一种鸟在清晨时围着村庄啼叫，天一亮就散去了。平原人根据它的声韵腔调谐音为“豌豆偷树”。农民都知道，“豌豆偷树”的叫声响起，小麦就开始变黄了。我想，李德林在一步步陷入声色犬马时，也总有一只叫着“豌豆偷树”的鸟儿提醒他及时收手，别把事情办“黄”了。

李德林当大学校长时帮助花匠儿子刘金鼎违规保送进农大，提拔为副省长前一天为刘金鼎写条子推荐工作，使得刘金鼎仕途一帆风顺，这在他看来都是为梅陵老乡尽的微薄之力。可正是这些小小的不讲原则的帮助使他越陷越深。从刘金鼎请李德林吃第一碗烩面到最后通过他的关系挪用扶贫资金，以办小麦实验基地的名义侵占国有土地开设私人会所“梅庄”并频繁参加“吃饭会”，大搞官员聚会、拉帮结派，李德林越来越享受这种奢侈的受人追捧的生活，一步步走进犯罪的深渊。他的前妻罗秋旖曾告诫过他：“你别怪我说话难听。你要是没有原则，将来这些人会毁了你的。”他前妻不正像提醒麦子就要黄了的那只鸟吗？

与前妻离婚后，刘金鼎给他物色了第二个女人徐二彩。这女人没文化，本是从农村来照顾他父亲的小保姆。在朝夕相处中，小保姆来源于乡野的粗俗随性迎合了他的喜好。没想到的是，小保姆成为省长夫人之后，觉得自己登天了，劣根性发展到无法想象的地步。李德林觉得这个妻子人品太差，坏了自己的名声，但离婚又被徐二彩讹诈——徐二彩拿出记录李德林逢年过节、孩子满月、父亲生病住院所收取的金钱的小本，要让他住进监狱。可是李德林并未收手，在与徐二彩分居的时候又开始交往刘金鼎的同学王小美。王小美的美貌、温柔、知性深深地吸引着他，最后使得他雇凶杀害徐二彩以绝后患。

一位曾经有着家国情怀的小麦育种专家就这样一步步走进了犯罪的牢笼。腐败的滋生无声无息，等到它长成参天大树时一切都晚了。就像麦子黄时虽然是没有声音的，可是总有提醒麦子要黄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