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 鹤

我和女儿最惬意的时光是每晚临睡前——她写完作业收拾好书包，我做完家务打过健身卡。我们靠在床头，每人拿着一本书，沉浸在各自的世界里互不打扰，气氛很是温馨。

从她小时候认字开始，看书逐渐成为我和她生活里不可或缺的部分。她看的书也从最初的绘本到现在的四大名著，阅读范围在扩大、认知在加深，唯一不变的是对书与日俱增的喜爱。我庆幸，在她小时候就喜欢上了阅读，并深深体味到了读书带来的乐趣。

她小时候我们一起读诗词，讨论一首诗里最喜欢的句子。她常常给我固定的思维带来新鲜的冲击。记得我们在读唐代诗人綦毋潜的《春泛若耶溪》时，我最喜欢的一句是“晚风吹行舟，花路入溪口”；女儿却有不同的意见，她觉得尾句的“生事且弥漫，愿为持竿叟”更有勇气。在句子的工整和画面感之外，她教我认识到另一种观点：进和退都是需要勇气的。一首诗从铺垫到过渡，从融情于景到直抒胸臆，落脚处才是心之根本。

临睡前的阅读是我俩共同的美好时光。有时，她看我拿着手机久不释手，会提醒我该看书了。我会反省被手机的无聊信息占用了太多时间，让心回归书本，重获平静。她倒是一直坚持纸质阅读，很少看手机。她看书不贪多，喜欢的书会反复看，有的段落甚至会背。我鼓励她扩大阅读面，各种类型的书都要看看。她听了我的建议，拿出从买回来就束之高阁的那套《花猫三丫上房了》开始阅读。没想到这一看就渐入佳境，成了她的枕边书，后来这套书被翻得起了毛边，她还时不时拿出来温习。

读书激发了女儿的想象力，也使她认识到中华语言之美。她看到小狗蓬松的尾巴，说那是熊熊燃烧的白色火焰；她把迎春花比喻成一个个金色的小太阳，正咧着嘴欢迎春姑娘的到来。有时候我看到她写的作文中有生动字句，会骄傲地晒在朋友圈，引来好友赞叹，夸我教育得当。我在自豪的同时深感惭愧——她的作文我从来没辅导过，因为觉得文无定式，没有错别字、语句通顺、卷面干净就已经不易，至于更上一层楼的文思泉涌、妙笔生花，则要深厚的文化积淀和漫长的磨炼。所幸，她喜欢读书，相当于拜了一位沉默博学的老师，这一生都会受益匪浅。

读书让我和女儿各自成长又相互影响。多年前，从我重新拿起书本那天起，就找到了让心回归平静的路。不管世事如何，有书在手，内心的秩序终会重建。读书是我们母女的各自修行，也是我们相处的重要方式。忘不了我们母女灯下夜读的诸多情景，她抑扬顿挫地背着“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我给她讲“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表达的深情。我们也曾在《中国漫画简史》的无厘头中笑成一团，我永远记得她缠着让我买《历史是一群喵》时的乖巧。

书给我们打造了一个幸福的桃花源。我知道，那些回不去的美好日子里，留存着我们彼此陪伴的读书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