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剑
近段时间,我读到几本好书。
《贾平凹散文自选集》展现的是一个广阔而丰富的世界,这里有戈壁风沙、商洛奇松、山风明月、草房石屋。贾平凹的散文分前期和后期两个阶段,后期的散文像老酒,滴滴醇香,回味悠长。比较而言,我还是喜欢他前期的散文,澄澈温润,像碧玉。
贾平凹的这些散文很真实。在他的笔下,有的是童年的一段经历,有的是失意时的情感流露,有的则是他深入生活采到的真果。正如作者所言:“请不要在名山上作文章,请不要在胜景上作文章,你到日常生活中吧!让日常生活走进你的散文中来。真文才是新文,新文才是奇文。”贾平凹的这些散文很有哲理。譬如《我走过这段沙滩》:“这一河的石头,或高或低,或聚或散,或急或缓,立立卧卧、平平仄仄,蓦地觉得这不正是一首流动的音乐吗?”而《丑石》中,他那“丑到极处便是美到极处”的近乎禅意的妙语生发,让多少读者叹为观止。贾平凹散文的语言很优美,有的长于铺采美文,有的却如写意山水画,空灵虚远,善作布白;有的娓娓而叙,如对知己。作者似乎写得很随意,却给人以一种美的享受。他的语言有时很朴素,但富有人情味和生活气息,总给人以无尽的诱惑。
读刘亮程的散文集《一个人的村庄》,不仅会让人喜欢上他朴素文字里的村庄,还会让人感动于作品中那些平凡的生活细节、那些看似琐碎的事物中所蕴藏的生存意义。在他看来,我们周围的许多东西都是生活和生命的一部分。那些动物其实都是从人的灵魂里跑出来的,让人们从动物身上看清了自己。而一株草、一棵树、一片云,它们替匆忙的我们在土中扎根、在空中驻足、在风中浅唱。刘亮程是在借助村庄里的生物,以不同的方式和口吻表达一种乡土哲学。这种哲学是对生命美丽的一种发自肺腑的讴歌和阐释,也是对不可抗拒的天命的认同,对生长着困苦、危机的蛮荒之地的维持和忍让,甚至是对那种原始、粗朴、简陋的生存条件和生存方式的消解和开脱,从而让读者在原汁原味的审美中品尝到一种生存的苦涩。
读累了,随手拿起迟子建的散文集《北方的盐》。迟子建的散文朴素、干净、温情、宁静、忧伤,弥漫着大自然与人类的和谐气息,浸润着家常、本色、安适的融融暖意。在她的笔下,有童年(童年的人、童年的事、童年的景、童年的情),有风物(土豆、山峦、河流、花草、冰灯、火炉、露天电影),有留在她生命中的人(父亲、三姨父、老毛子、外祖母),以及北方大地一些业已消失的事物和景象。她的散文很怀旧,一座旧房屋、一条老街巷以及一草一木、一条溪流、一座山峰,她都有特殊的情感。她怀念“落后”的生活,怀念停电,怀念土土的穿衣,怀念童年的公园,怀念羊群﹑大白鹅﹑黑鸭子﹑河水﹑夕阳﹑树木、云朵﹑微风﹑月光,这些既有原始乡村的质朴,又有田园的天然情调。迟子建的笔触很温暖,这种温暖引领着读者,让我们像在历经寒冷北方的一次漫漫长夜之后,终于看到晨曦。
沉静、思考、体味,这才是读书的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