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 木

蒙古族英雄史诗《江格尔》里说：“江格尔的本巴地方是幸福的人间天堂。那里的人都二十五岁，没有衰老没有死亡。”《本巴》里的世界并不存在，但这些故事中的人，有一天知道自己的生活并不存在后反而更加认真地生活。因为他们都天真地相信没有的事物，并认真地把并不真实存在的生活过得熠熠生辉。刘亮程长篇小说《本巴》是写给童年的史诗，因其瑰丽的想象力和奇妙的文字荣获第十一届茅盾文学奖。

故事开始于一封战书。在母腹中不愿出生的拉玛汗王向本巴汗王下了战书，不愿长大的少年英雄洪古尔出战被拉玛汗王绑在车轮旁，洪古尔不愿出生的弟弟赫兰决定出生拯救哥哥。赫兰从草原人四季转场经常搬家的生活中研究出了“搬家家”游戏，利用游戏引导敌方将领回到遥远的童年不愿回来，再想不起打仗这回事。就像本巴国人人活在二十五岁，拉玛国人就在永不长大的童年里生活。

“搬家家”游戏结束后，草原上开始了一个更大的“做梦梦”游戏。当迷路的赫兰找不到哥哥，在路上被告知这是一个叫齐的人造的梦。整个故事其实就是一个悠长的梦，书中的每个人都在做梦，每个人的影子都会成为另外一个人入梦的指引。梦中的世界神奇无比，梦中的人生也是一种人生。

在三个孩童的游戏中，我们漫游在本巴国和拉玛国的无边旷野。在这片时空错乱的草原上，我们目睹了被讲述过千万次却从未揭开面纱的梦中故乡。

刘亮程在《本巴》中展现出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和高超的叙事能力。它写了如此多的梦境，写梦境带给人的恐惧和死亡，也写梦境带给人的胜利和成长。《本巴》是对时间的重写之书。在本巴的世界里，时间忽长忽短，一会儿迅速前进，走向衰老；一会儿迅速掉头，回到孩童时代。“搬家家”“做梦梦”，孩子们把残酷的战争生活过成游戏，在游戏的过程中奔往二十五岁的聚会，从四面八方的时间里归来。它既是对过去的回眸，也是对未来的展望。说是虚构却不仅是虚构，说是传奇故事却处处指向现实。

《本巴》的内核就是时间。刘亮程认为，前辈们处在那个年代，四周都是强大的敌人。人害怕衰老，一旦衰老就会被人欺负、被别人征服，所以他们天真地想象出了一个“人人活在二十五岁”的本巴国度，不衰老也不死亡，都是年轻人，身强力壮可以抵御所有外敌。“时间不往前走，他们就有足够的时间吃喝玩乐打仗，一仗打败了下一仗还能再打。”

《本巴》以《江格尔》为背景展开，另辟蹊径，追寻人类逝去的童年。刘亮程称：“《本巴》是我写得最愉快的一部小说，也是我写给自己的童年史诗，是我写作历史中最天真的一次。”著名作家毕飞宇感慨：“这样的作品，我们都写不出。我们是一类，他一个人是一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