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 超

八月的阴山，大片青绿绵延，苍穹之下，大巴车如瓢虫攀爬在蜿蜒的山道上。对一个从未涉足过草原的人来说，每一座山峦都那么迷人，每一片绿波都那么惊喜……车在驰骋，人也随之欢腾，三个小时的车程丝毫不觉得枯燥。

转过一座山包，被夕阳染红、艳如帛锦的长云横贯天边。云连着云，山接着山，天地空旷得让人不禁心生膜拜和赞美，四野寂静，只听得到心跳声和风声。大巴车缓缓前行，天色也由绯红转向银灰，继而黯淡入夜。最后，我们在蒙古包前停下。

空气微凉，在灯光和月色的映衬下，眼前的草地显得陌生而又神秘。我仰望天空，看见了漫天的星斗，它们照见过汉军生辉的铠甲，见证过元军骁勇的铁骑，也点亮了远方来客心底的梦想。

细想起来，对草原的深切向往，源于多年前与蒙古长调的一次邂逅。那天午后，我坐在电脑前百无聊赖地浏览着当时颇为火爆的一档综艺节目，节目的名字早已记不清了，但那三个来自科尔沁的歌者让我难以忘记。

本来是一档娱乐节目，以搞笑为宗旨。三个人说着不太流利的汉语，把节目表演得有点粗糙。结束之后，评委例行问话。三人中，一名女孩自称学过声乐，现场不知谁提了一句让她亮亮嗓子。女孩张口就来，唱的是被蒙古人称为乌日图道的蒙古长调。起初我只觉得她的嗓音条件尚可，但听着听着恍然间觉得自己被一种空灵如天籁的旋律击穿。在那一瞬间，我竟泪如雨下。千里之外从未去过的草原在那一刻仿佛就在眼前，我的心灵突然被洗礼了一般。从此，心里便埋藏了一个拥抱草原的梦想。

此刻，当我置身草原，站在蒙古包外，沐浴着星辉，任凭渐起的晚风吹乱思绪——那个落泪的午后，这个静谧的夜晚，和着无尽的遐想，让我期待已久的梦想闪耀出美丽的光环……

次日清晨，碧空如洗。“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在大自然的神工造化面前，语言显得苍白无力。抬头是群山和白云，低头是牛羊与河流……平日里久居市井为生活所累的我，在这一刻仿佛真魂出窍，连呼吸都觉得清冽而又自由。

远处阳光下浅紫色的干枝梅聚成淡淡花海，摇曳在草原深处，也摇曳在旅人的心间……

旅行有期，念想无尽。几天后，带着留恋和欣喜，我们和草原挥手作别。回家的车渐行渐远，回首望去，满眼珍珠般的牛羊撒满山坡，还有那朵悠悠停在苍翠山头的白云——愿我们都能在斑驳的日子里，找到一片让自己栖居的白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