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春红
漫步于文字的世界,作为女性读者,我总渴望从那些出自女人笔下的故事里窥见她们细腻、感性和敏锐的觉察,寻找到生活和智慧的密码。
池莉是最早给我心灵触动的女作家。十多年前,我正深陷于生活的泥潭——工作陷入倦怠,孩子嗷嗷待哺,与爱人一言不合便唇枪舌剑,内心曾经坚定的信念渐渐崩塌。此时,我遇到了池莉的《熬至滴水成珠》。她以细腻的语言、热烈的情感将生活的点滴琐碎提炼成智慧的珍珠。书中记述她慢“熬”生活的过程,并提到:“少年意气,眼睛看见的都是‘大’;成年以后,才逐渐发现‘小’。”我突然发现,生活中太多的疲惫和无助来自于自己沉醉无法抵达的山海,而忽略了生活的本真。我开始有意地观察和感受和风细雨和蛙鸣虫吟、阳光在树上留下的明暗色调以及阳台上晾晒的衣裳如何轻轻摆动勾勒出日子的轮廓、菜市场里讨价还价的妇人们如何在秤杆的起伏间称量生活……曾经年少热血的鸿鹄之志必须回归微如尘埃的当下,才能从生活的表层进入内核。赫尔岑说:“生活的最终目标,是生活本身。”所以,我何必总不安地期盼风雨之后的彩虹、破晓后的黎明、严冬尽头的春光?那固然是一种希望,但在泥沙般的生活中熬制出智慧的珍珠也正是生活的最大意义。那一年,我在一遍又一遍的思索醒悟中理出生活的头绪,勇敢跳出舒适圈,给予自己做一名合格母亲的笃定和底气。
安妮宝贝的《眠空》来自日记、笔记和杂录,没有情节,可以从任何一页开始读。这看似轻松,但我读得很慢,因为那些充满灵性与禅意的语言需要时间去消化和领悟。面对生命、爱情、孤独等话题,她总能以简洁且深刻的文字穿透我的心灵。在多年断断续续的写作过程中,我时而感到心灵的充盈丰沛,时而又有思想的虚空苍白之感。当看到她说“写作或许是生命的修复”,我潸然泪下,一句话便道破了我寻而不得的意义。我总会在写一些只有自己才能理解的潦草文字后有酣畅淋漓之感,在忙乱到烈火烹油般时还想着快速找到纸和笔记下脑海中的闪念。当读道“记录让人保持清醒”,我才明白,从记录中回溯,可以看到自我构建和行进的过程,这让我不至于轻易迷失。她的语言,在温婉细腻中带着清醒和理智,闪耀着一针见血的智慧光芒。
李筱懿是一个活得热烈且内心温婉的女子。在《在时光中盛开的女子》一书的封面上,她从容自信、优雅大方的笑容有极强的感染力,让人仿佛能闻到阳光的味道。这是一本充满正能量的书。李筱懿用生动而感人的故事讲述女性的成长与蝶变,从中可以看到女性的坚忍与力量。她教会都市女性如何把高跟鞋踩成战靴、把会议纪要写成十四行诗、在电子邮件的句号里藏进法式香颂的尾音……而她,则在经历了失业和婚姻的失败后,转身成为人生的斗士:每天清晨5点开始写作两个小时,创设“灵魂有香气的女子”自媒体系列,倡导阅读、养生等积极健康的女性生活方式。正如她所言:“事物有时貌似一个障碍,但最终是一个礼物。”这样的女子,像沙漠玫瑰在水泥缝隙中倔强生长。她建议女人不要做一个橙子,把自己榨干了就被人扔掉。“成为一棵橙子树吧,春华秋实,年年繁茂。阅历是她的年轮,时光是雕刻她的刀。”情绪枯萎时看看她笔下的故事,或许能重新汲取营养继续生长。
在女作家们写满生命体验的文字中,我总能不经意照见生命的某个侧面——或许是母亲眼角的细纹,或许是少年时代的日记本锁扣,或许是寻常烟火里的一粥一饭。她们用不同的语法破解生活的密码,而我在她们的故事里照见自己、照见生活。无论身处何种境遇,我们都可以在心底种花,抵御世间荒芜,绽放出属于自己的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