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版:水韵沙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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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10月28日 星期

柿子红了


■许润星

又到了柿子成熟的季节。虽然街头售卖的柿子又大又红,吹弹可破,散发着诱人的光泽,但一般都是烘出来的。挂在枝头的柿子,往往仍旧青涩,表皮结了一层“霜”,像蒙了一层白纱。

柿树在农家小院里格外常见,路边也常常能见到。它的常见,是因为它的生命力极强,特别好养,不用打理,不用费心,时间到了,它自然就为主人贡献一树硕果。

这几年,我喜欢上了吃柿子,看到小摊上的柿子,总要买几斤尝一尝,而且,每次吃柿子的时候,心里总是很沉重。

那年我读高中,学校实行全封闭管理,为了抓升学率,为了高考成绩,学校一个月才放假一天半。其他的都能忍受,就是学校的食堂不敢恭维。学生正在长身体,学业压力大,学习负担重,每天的活动量也不少,一天三顿吃食堂里的大锅饭,清汤寡水,一般三四天都撑不住了。那时候,家长和学生悄悄地达成了默契——每周日下午学校不上课的时间,家长从家里带些好吃的,装在饭盒里,放在塑料袋里,一包包一盒盒从学校侧门的缝隙塞给孩子。家长们都很自觉,给孩子送过吃的,交代几句话,就匆匆离开,让下一位家长上前。现在想来,那时候的场面有些壮观,有些心酸——门内是一群叽叽喳喳等着父母带好吃的半大孩子,门外是排着长长的队伍记挂孩子的父母。那时候的我,对于身材或者外在美还没有太深的感受,每周日都惦记着妈妈会不会来,猜测她这次会带什么好吃的。其实,妈妈带的都很家常——油炸的麻花,解馋,还能多放几天,每次都是带满满一大兜分几次从门缝塞进来,我和宿舍的人分享过后还能吃上几天;自己地里刨出来的花生,加点盐,煮上个把钟头,入了味,放袋子里带到学校来;在家蒸的韭菜豆腐馅包子,外边裹了一层又一层布,递到我手里的时候还冒着气,温度刚刚好,我接过来边取暖边吃,嘴里边嚼边含糊着问:“妈,还有啥好吃的?”

有一次周日下午,我在学校侧门内等了一会儿,等到妈妈沿着枯树走到跟前,我开始雀跃:“妈,这次是啥?”妈妈打开包,从里边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袋子,是柿子,一兜烘好的柿子,安安静静地排着队,躺得整整齐齐,虽然皮格外薄,但一点都没有破,散发出诱惑的光芒。妈妈说:“快吃吧,今年的柿子格外甜,家里邻居过来摘,快没剩多少了,我专门给你留的最好的,快吃吧!”我有些迟疑,望着妈妈后边等待的家长,还有我身后的同学,怎么也下不了口——弄得嘴上脸上手上都是,这吃相可不是一般的难看!我脸皮格外薄,太过敏感,太过自卑,在乎太多不该在乎的东西,因此很固执地推开了妈妈的柿子说:“妈,我不喜欢吃柿子,你咋带过来柿子啊,要不你带回家跟爸爸吃吧,还有其他吃的吗?”妈妈急了:“这都是给你留的最好的,怎么就不爱吃柿子了?要不你先尝尝,就尝一个,保准你爱吃!”妈妈说着就把柿子塞到了我嘴边,可是我还是很固执地把妈妈的手推了回去:“妈,我真不吃,你带回去吧,我真的不喜欢吃柿子。”

其他家长、同学还在等着,妈妈推让了几次,不好意思再坚持,便把柿子收起来离开了。自那以后,我不吃柿子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家里再没有给我留过柿子,我也从不会买柿子来吃。

十多年后,自己做了母亲,不知怎的,突然想起来那年妈妈给我送柿子的事情,突然心疼起妈妈——妈妈骑了十几里地的自行车,准备了一星期,一路上小心翼翼地保护柿子不被碰破,把她认为好吃的东西给我送去学校,我却因为年少的虚荣心冷漠地让她带着东西回去了。她回家的时候,心里肯定很难受吧?路上哭了吗?这么多年了,她忘记了吗?

现在的我爱吃柿子,连柿饼也爱吃,看见沉甸甸的柿子压弯了树枝,更是没来由地觉得亲切、感动。当年那个因为吃相难看而不愿意在同学面前吃柿子的女生,已经自信到囊中羞涩都可以大大方方地对朋友说:“是啊,我最近没钱了,这次你请我吃饭吧,下次我请你。”生活,让她明白了很多,自尊、自信是自己给的,不会受别人而影响,生活是自己在过,别人的眼光实在不重要。

家里的柿子树几年前因为盖东屋已经被移死了,这个周末,我想买几斤柿子,跟妈妈好好说会儿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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