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亚平
从家到单位,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一条宽阔马路,骑单车大概十几分钟;一条河边小路,走路约半个小时。以前性急,骑单车时候居多,以为这样可以省出大把时间。后来发觉,城市快节奏的生活,急吼吼的人流,使得每次骑车走在路上,总有种心慌感。若逢了车辆拥堵,车声喇叭声加上人的叫喊声,声声入耳,想不急躁都难。
俗话说,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我总以为只有河边公园景致才担当得起这一切,近几年,便开始选择沿河边公园走路上班,也因此得以与各种植物亲密接触。
银杏树
银杏树以前是稀罕树种,不是哪里都能见到的,我高中毕业前就从未见到过。小时候,离我家50多公里外有一村庄叫白果树村,听名字就让人心生几分向往。每当春暖花开时节,一些烧香拜佛的老头老太太们,常常大老远地跑到村里最古老的那棵银杏树下求神拜佛(国人自古就有对古老树木敬畏的传统)。我因为没有机会,一直都是虽向往之,身不能至,至今想来仍觉遗憾。现在,随着人们植树水平的提高,银杏树早已成为最普及的树种之一。
最喜小扇似的银杏叶,脉络清晰,一簇簇环在欠伸的枝条四周,疏落落地露出片片天空。深秋,待到夕阳将落未落之际,银杏叶们像在进行一场华丽演出,入眼处,金光四溅,晃得人睁不开眼。
冬天,常有一些走街串巷的汉子们,带一黑黢黢的葫芦形爆米花机,蹲在河边人流交汇处,一待就是好几天。他们炸爆米花的同时兼炸银杏果。熟的银杏果放在冰箱内冷冻起来,隔三差五,做菜时加入几粒,吃上一年都不变味道。据说,吃银杏果时,需将果子掰开,把里面的小心去掉,否则影响口感,并可减少几分毒性。我嫌费事,常常直接入锅了事。
鹅掌楸
初见鹅掌楸是在阳光灿烂的五月,入眼以为梧桐,凑近看时,但见枝叶间点缀朵朵嫩黄花瓣,仿佛白瓷盘上卧着的柴鸡蛋黄。后来专门拍照咨询在园林局工作的朋友,原来竟是一度濒危的树种之——鹅掌楸,又名马褂木(因叶片形似马褂而得名),还是国家二级保护植物,具有很高的药用价值。它的树皮入药,能祛除风湿,消炎止咳,对常见的感冒等疾病有很好的治疗效果。可惜现在,人一旦生了病都习惯看医生,巴不得疾病早日去无踪,谁还有耐心尝试鹅掌楸有无此等功效?
前几日,见鹅掌楸绿叶间夹杂片片金黄,以为树木二度开花(就像海棠到了秋天偶尔会开几朵小花一样),后来仔细一看,原来是几片黄叶夹在众多依然碧绿的叶子间,娇美之态仿佛春花。
水杉
水杉是最常见的。它笔直的主干总是冲天而起,绝不旁逸斜出。水杉的树冠常呈尖塔状。对生的小枝缕缕下垂,一排排线形细叶,交互错落,仿佛写意画。哪怕到了秋天,水杉叶子边缘开始枯萎,摸上去依旧软软的,一点也不扎手。
前段时间跟老同学回到二十多年前的大学校园故地重游,当年图书馆后一人多高的几排水杉现在已经三层楼高了。岁月无情,树木有意。
槭树
第一次知道槭树是在南京雨花石公园,记得当时是夏天。一棵棵槭树姿态秀美,或赤红或绛紫,一大片一大片铺展开来,云蒸霞蔚般。当时我和同伴一阵狂拍。至今每次单位展板上出现自己影像时,都是那张白色休闲外套,映衬火焰般槭树背景的照片。
《花经》云:“枫(指槭树)叶一经秋霜,酡然而红,灿似朝霞,艳如鲜花,杂厝常绿树种间,与绿叶相称,色彩明媚,秋色满林,大有铺锦列秀之致。”其实,即便夏日,一些槭树也可以万紫千红,如夏花一般灿烂。
一直不晓得槭树与枫树的区别,有人说槭树是槭树科树种的泛称,其中一些种俗称为枫树,不晓得真假。有次和一朋友聊天,朋友说,有种糖槭,做糖,观叶,都是好东西。
栾树
有人说,栾树一年能占十月春。这话不假。春季,栾树枝叶繁茂秀丽,叶片嫩红可爱;夏季叶子渐绿,黄花满树,偶有淡香袭来,撩走夏困;秋天夏花落尽,叶色变黄,旋有或淡绿或淡黄或浅红或紫红的蒴果一粒粒悬挂枝头,仿佛盏盏迷你小灯笼。树下,少不了三两孩童玩耍的身影。
最妙的是下场雨呀,春雨淋淋,夏雨初歇,秋雨飘摇,冬雨一夜,栾树形态不同的树叶,经雨水濯洗后,泛一层润泽微光,亮晶晶的,不由让人心生亲近。
垂柳。枫杨。楝树。黑松。女贞。枇杷。茱萸。黄杨……由夏而秋而冬而春,深黄、金黄、嫩黄,深绿、碧绿、浅绿,浅红、紫红、赭红,圆形、长形、掌形、三角形、扇形,各色植物们在季节的变换中轮番表演。也许到了冬天,一场雨、一阵风,小路上便落叶无数。一片两片三四片,五片六片七八片,它们或立或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让人心痛。不过,一年四季里,植物们的世界,繁华与凋零交替上演,未必不是一桩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