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媛媛
每个人的一双手,都在无声地述说着每个人的生活。
女儿初生时,第一次抚摸她的手,那种感觉永生难忘。小小的、粉粉的,甚至有一点点红红的。她的手那么小,小到伸展开来,也仅能握住我的一根手指,我凝视着她,就那么任由她握着我的手指,感觉着她手上皮肤的娇嫩,微微有点潮湿,像青苔上附着的一层薄雾,微微有点光滑,因为初生的细腻造就了这种光滑,与丝绸划过时触感相差无几,甚至更细腻,让你有点不忍摩挲,深怕一个不经意,就会伤到她。一根根纤细的手指,依次排列着,像是贝母做好雕琢,薄而透明的指甲,就是一颗颗剔透的珍珠,带着光泽。
目光推近,看看自己的手背,淡淡的黄里透出粉色,血管凸起,画着清晰的脉络,细密的纹理遍布手背,每根手指上下几乎一般粗细,没有女子常见的“碗豆坑”,也谈不上“十指春葱”的白嫩,翻看手心,平平板板,不多肉,不柔嫩,但也不似男子的手一般刚硬,指掌宽宽,不用算命先生来看,也能看出这双手没有经历过磨难,生活尚算顺遂。
印象中,父亲的手最令我难忘,父亲除了幼年时的偶尔牵握之外,很少会主动表达亲昵之情,他就是一个刻板又不善表达的人。自成年以来,我几乎没有跟他握过手。那次他意外跌伤,检查时我顺手搀扶了一把,那一刻,父亲的手震惊了我。他的手很大,也很粗糙。长年的劳作和风霜都镌刻了痕迹,每一条都写着故事,轻轻翘起的干皮把他的手装饰成了一把钢刷,机油渗进纹路,把它涂成了水墨画,指甲缝里因为藏着没有及时洗去的油污,又调皮地给指甲勾了个边,手心里也同手背一样,遍布着伤痕,其中,两根手指还因为“倒刺”起的厉害,贴着两个醒目的创可贴,创可贴都没了它原有的颜色,变得面目全非。
我的心里一阵难过,但及时止住了,我知道,那难过会上涌,一旦化作泪滴,那双粗糙大手的主人,不会因为我的泪滴而高兴,只会因为看不到我的笑脸而伤神。
我只能藉着那短暂相握的时光,用力地握紧那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