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悠
每个人都有一个乳名,一个城市也不例外。我是从旧书里知道,漯河在很久以前叫“河上”,于是我觉得“河上”便是漯河的乳名;但我今天所说的“河上“,却是从一条叫“河上”的古街——河上街开始的。
对于一条古街而言,越古老,或许才越有味道。它很早便知道,于是携着千年的风尘,将老漯河的历史幻化成这里的青砖黛瓦、盛草茂木。河上街纯人工打造,即便如此,从一开始,它就没有活得刻意,也完全看不出丝毫造作的成分。它浑然天成,是某个神仙在沙澧之南设的结界,将漯河的旧时光完完整整的封存于河上。
河上街位于漯河城南,我不知道这里是否曾经遍植梧桐,更无从考证颍川的凤凰是否曾在这里短暂停留。当我站在河上街的牌坊下,看高高的栖凤塔前展翅欲飞的金色凤凰,看直直射入栖凤塔的橘色阳光,听着不远处潺潺的水声,一切情境皆让我相信,这就是“颍川栖凤”传说缘起的地方。
栖凤塔的背后便是河流的源头,当我们沿着河流前行,青青杨柳一路随风,脚下凹凸不平的石板路,用每一块崎岖,诉说历史的浮沉。沿河的围栏,用每一粒契文浓缩旧时的光阴,如果说整个河上街是一个长镜头的话,那么这沿河的围栏便是其最精彩的蒙太奇。
清一色的石板围栏,手抚,有历史的微凉,一瞬间让我掉进了时光的洞里:“舟行此焉簿,贾客南来多;江南百货萃,此处星辰罗”,早在明朝永乐年间,“河上”已是如此繁华。自古以来,故事流入风景,传说根植生活。漯河的历史,脱不开河流。早在新石器时代,漯河的先民就依着河流繁衍生息,创造了辉煌灿烂的古代文化。
舞阳贾湖址,发掘出土了契刻符号和七音骨笛。契刻符号比安阳殷墟甲骨文早四千年,比素称世界文字最早的埃及象形文字还早一千多年。贾湖骨笛远远早于美索不达米亚的乌尔古墓出土的笛子,被称为世界笛子的鼻祖,把中国七声音阶的历史提前到了八千年前。春秋五霸之首齐桓公于公元前656年率八国诸侯在召陵会盟联军伐楚;东汉许慎书成中国第一部汉语大字典《说文解字》;宋代民族英雄岳飞“郾城大战”大破兀术精锐“铁浮图”和“拐子马”,但南宋高宗先后发出十二道金牌召回岳飞,现商桥镇两道金牌接到处旧址仍在……
这些流淌在历史长河里的故事,生出了一个城市独特的滋味。历史里的小日子,成为现代人回眸的风景。于“河上”,这样一条人造的古街,谁知道会不会成为将来的传奇?千年以后,闻之,会在历史的长河,掀起滔天巨浪。
历史的辉煌并非固若金汤,它抵不住现代社会的隆隆枪炮,受降亭便是历史的见证。从1931年打响反抗日本侵略的第一枪开始,中华大地便被硝烟弥漫,十四年坚持抗战,华夏儿女浴血奋战,终于在1945年迎来胜利的第一道曙光。漯河作为全国十六个受降点之一接受日军投降,扬眉吐气一雪前耻,修缮受降亭一座纪念之。
站在受降亭的牌坊下,看夕阳渐翳,华灯亮起。以受降亭为背景而建的中州抗战纪念馆在黑色的夜幕下,因为灯光的迷离而显得伟岸神圣。馆内收藏着三百多件抗战文物,历史的黑暗以它也不情愿的态度层层剥开,透过红缨枪上那斑斑锈迹,中华儿女保卫家国奋勇抗敌的呐喊声又响起在耳边。
再往南,“河上”的灯光没那么尖锐,许是有水的缘故,故而灯光也柔和些许。灯火做音符,河流便是其弹拨的弦,清风将其拨动,于是,一曲梦谣便在凌凌水波间缓缓流淌。河流两岸分别是二十四孝广场和十二生肖广场,每一盏灯便是一个句点,串起华夏悠悠历史五千年。
在这古韵悠悠、灯光朦胧的“河上”,我仿佛也化身一盏灯光,与星空遥遥相对,感之,让人心潮澎湃。我们需要这种灯光,因为正是这一盏又一盏的灯,点亮了我们的心灵,让我们通过这点点灯光,来忆及“河上”曾有的辉煌,来警示我们“河上”也曾饱经沧桑,来提醒我们珍惜“河上”如今的盛景,来引领我们“河上”还会更加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