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版:水韵沙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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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7月4日 星期

往清荷更青处漫溯


■安小悠

《诗经》有云:山有扶苏,隰有荷华。我出生在小城漯河,地处中原,一马平川,无山峦无湿地。我的家乡多是挺拔的白杨和傲劲的苍松,偶有一方水塘,浮着的多半是叫不上名字的水草。因此幼时我没见过繁茂的扶苏树,亦没见过盛开的荷花。

第一次看见荷,是十年前,我南下求学,在火车上,透过车窗,看远山如黛,盛荷如虹,大片的荷花从窗前掠过,大有“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气势,火车在荷间行走,如同一艘疾驰的船,我的心轻轻震颤着,被这流动的风景紧紧揪着、晃着,周身涌动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情愫,仿佛置身于流畅的梦境:我见到的真是荷吗?

没错,就是荷,《诗经·国风·陈风》中的《泽陂》云:“彼泽之陂,有蒲与莲,有美一人,硕大且卷。”曹植也在《洛神赋》里写道:“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绿波。”荷不止是个美人,我更愿她是水宫仙子,是凌波仙子,不是人间物。虽然关于荷的美在脑海中已经铺排了千万重,可当我第一次亲密接触她,她的美还是超出了我的所有想象。

那是端午节前夕,我应同学之邀来到她的家乡——江南一个以种莲为生的小山村。小村不大,四面环山,整个村庄也就二十几户,房屋多建在半山腰,并不相连。中间是一方荷塘,荷塘又以每家人口多少分为若干小荷塘。站在高处远眺,犹如被隐匿在青山深处的世外桃源。

山村的空气少了城市的油烟和粉尘,显得格外清新,甚至还有一种极好闻的淡淡的甜味儿。傍晚时分,我和同学走出家门,赤着脚来到荷塘,正逢荷开旺季,密密的荷叶上面浮着的全都是花儿,有含苞待放的,像刚出浴的美人,带着娇羞;有正当盛开的,似临水梳妆的仙女,肤若凝脂的脸上涂着一抹淡淡的胭脂,你望向她,她竟也柔情似水地与你对视,丝毫不避讳自己的美丽,把整个荷塘张扬成莫奈的油画。

同学边走边向我解释荷和莲的区别,荷花所指的植物种类很明确,就是莲科莲属的荷花。而莲花除了常常作为荷花的同义语以外,有时还指睡莲科睡莲属的睡莲,从语言学的角度来说,莲花一词的外延大于荷花。其实在我看来,区别并不很大。不过荷的名字之多,出人意料,随便一说也有十几个,即莲花、芙蕖、水芝、芙蓉、水华、水芙、水旦、水芙蓉、泽芝、玉环、草芙蓉、六月春、中国莲等。

月亮渐渐升起来了,同学说,赏荷必得有月,不然就失了韵味。一点儿没错,只见皎洁的月光照在荷塘上面,仿佛给荷塘笼上了一层薄纱,那种纱极轻薄,是仙家飞天后还未完全消散的最后一缕仙障,带着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神圣之美,月夜里的荷塘不是荷塘,是天上瑶池,沉淀着这个浅夏最深的迷梦。荷有心事,可她的心事,无人能懂。

随着月色渐浓,那荷塘看起来又似绿衣仙子酣醉碧水之上,那“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的姿容,美得令人心醉。微风过处,荷香缕缕,“婀娜如仙子,清风送远香”,莫道有暗香盈袖,却看碧波素荷。莲上的露珠在月光下闪着晶莹的光,像一颗颗散落在荷塘里的星星,更像是荷的眼睛,一闪一闪间,整片荷塘也鲜活了起来。

同学名叫夏菱,是一只夏天的菱角,她笑起来有江南女子的温婉、柔美、恬静,月光照着她的脸,她的脸变成了月夜里的一朵荷。山村的夜静得很,我能听见脚踩过泥水发出的“簌簌”声,似行走在冬日松软的雪地里。我和夏菱沿着田埂一路向前,偶尔会遇到一两只失眠的蜻蜓,无聊地在荷叶间来回穿梭,还能看到三五只夜游的萤火虫,散着幽绿的光,冒充会飞的流星。

话说“蝉噪林愈静,鸟鸣山更幽”,但行走在月夜荷塘,让之更幽更静的,不是蝉,不是鸟,是那会唱歌的青蛙,那此起彼伏的“呱呱”声,由远及近传来,带着天然的韵律,好听极了。有些顽皮的,待在碧绿的荷叶上,如果不是你走过去,它“咕咚”一声跳进水里,和你玩起捉迷藏,你断是不会发现它的,因为它的肤色和荷叶极其接近。

同学说,如果七月份来这里,正是采莲的旺季,可以吃到新鲜的莲子。我在意的倒不是口福,而是采莲时的情境:几个妙龄少女穿着素色的衣服,扎着头巾,泛舟荷间,清脆婉转的歌喉唱着: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想来都让人沉醉。

虽已是午夜时分,可我穿梭在这月色荷塘里正得意,不愿走,我只愿往清荷更青处漫溯,满载一身荷香,在荷香缕缕里放歌,“剪一段时光缓缓流淌,流进了月色中微微荡漾,弹一首小荷淡淡的香,美丽的琴音就落在我身旁……”最后,兴尽也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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