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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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7月21日 星期

一方水土


■孙幸福

澧水,是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从小城沿着蜿蜒的河堤西行八十里,即到了紧靠河堤、以湾为名的小村,1969年,母亲下放到舞阳县的这个小村。在这里,我曾度过长长的暑假。

小村实在有趣。太阳东升时,三五个小伙伴赶上一群温驯的山羊,翻过河堤来到河床边的桑园里,羊儿四散开来去寻觅嫩草,在青青的草地上就像一朵朵白云;小羊羔儿忽而尥着蹄子撒欢儿,忽而又钻到母羊的腹下,去拱那沉甸甸的奶包,此时我们便来到一丛丛挺立的桑叉苗下,去采摘那紫红紫红的桑葚。听大人说,这东西吃多了会上火流鼻血,所以我不敢放开肚子吃。伙伴们纷纷笑我无知,遂领我寻到几棵看起来没啥两样的桑苗,但上面结的都是白色的桑葚,说它正好能抵消紫红桑葚的火性,就和喝解药差不多。于是我放下心来大吃一通,直吃得顺嘴留下红水儿。打发罢肚子,就去围观大人们加工桑叉。我原以为桑叉是从桑树上挑选成型的树枝加工而成的,心里一直纳闷,怎么又这么多长得一样的树枝?今天一看才算明白,当地生长一种桑苗,是类似荆条科的多年丛生树,从小苗起,就从顶削去多余的枝杈,只留下需要的三大一小四个杈,还要用细绳捆绑牵引定型,几年成材后从根部砍下来,放入挖好的火沟里加热使之变软,然后在木架子上捏成标准形状,桑叉就做成了。

太阳升上头顶,桑园里闷热起来,小伙伴们穿过苇子棵来到河边,赤条条地扑入清凉碧翠的河水中。可惜我是个“旱鸭子”,只能站在浅水处羡慕伙伴们像泥鳅一样在河心里嬉闹,溅起一片片浪花。

太阳西斜,热气渐消时,小伙伴们又背上草筐,结伴去村西的胡桑林摘桑叶。胡桑是专门种来养蚕的一种桑苗,由于一直打头不让长高,桑树的枝杈向四面张开,含翠欲滴的硕大桑叶布满树枝,大家很快就摘满了筐子。村西有一个国营蚕场,由于人工少,只好用附近的小孩儿采摘桑叶,送到场里一筐,给两毛钱的报酬,勤快的小孩儿一暑假不愁挣够学费。在伙伴们排队交叶领钱时,我到蚕室转了一圈儿,真开了眼界,高大宽阔的房子里整齐地排列着一排排木架,架子上养着一箩一箩白白胖胖的蚕儿,蚕们黑黑的小嘴左摇右晃,像剪刀一样把桑叶切进肚子,撒上一层新叶,用不了几分钟就只剩下白花花的蚕儿了,满屋子只听是沙沙的咀嚼声。另一间房子里却十分宁静,圆胖透亮的老蚕在草把儿上吐着细细的丝线,一圈一圈地逐渐把自己封闭起来,结成硬邦邦的茧子;使我惊奇的是除了白色的茧子外,竟还有黄色和红色的茧子,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同村的一个工人送我一包抽丝后的蚕蛹,于是晚饭就有了一大碗热腾腾的韭菜炒蛹子,用烙馍卷起来吃,那滋味没吃过的人是想象不出的,香得能咬住自己舌头。

月亮出来了,满天的星星在夜空中眨着眼睛,把人带入神话的世界里;小风轻轻地刮来,吹去身上的汗气。正在想玩啥好时,队长来喊母亲和我以及一起下放的医生到瓜田去凉快。来到瓜地,每人先吃一个面甜瓜,再捶开大西瓜,用手掰着啃起来,粘甜的瓜汁涂得满脸满手,真是淋漓痛快之极。瓜未吃完,肚子都滚圆起来了,在大人们“张家长、李家短,王家媳妇大白脸”的闲扯中,我悄然入了梦乡。

第二天向小伙伴们卖弄时,他们却不以为然地说,那算啥?你秋天来,在地上挖个坑儿,扒几块儿红薯放进去,拔一捆儿豆棵盖在上面,再放上几棒儿嫩玉米,点上火烧一会儿,闷苞米、烤红薯、烧黄豆都熟了,管叫你满嘴乌黑,一肚子傻饱;想吃新鲜的,爬上树摘点黄柿子,放土坑里点火闷住,捂两天后就香甜可口了。别的小孩也七嘴八舌地说着秋天扎王八、冬天套野鸡的种种趣事,直说得我心里痒痒的,恨不得马上就到秋冬天。

快五十年了,记忆并没有随时间逝去。听说小村的人办起了家庭工厂,养鸽子发了大财,不知有没有我儿时的伙伴。那一方水土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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