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 信

杨绛先生走了，与她心仪的夫君和心爱的瑗瑗团聚了。这些年，看到的生老病死多了，又想到先生已有跨世纪之年，也就很快摆脱了悲伤的缠绕。在转发朋友的微信时郑重地写道：人间至爱多悲苦，天堂乐聚何须伤。

我对先生的了解并不多，对她的文章也很少阅读。然而，对先生辞世的伤感却超出了对一般的逝者。下班回到家，搬出了《杨绛文集》和《钱钟书集》翻阅一遍，想要找出感伤的源泉。阅读中才知道，咸涩的泪水并非为悲哀而流淌，更多的是感动和惋惜。

先生的贤惠感动着我。她的贤淑是相夫教子式的，又不全是，也充满着平等而活泼的现代风气。一个现代贵族家庭出身的“洋盘媳妇”进入一个相当保守的旧式家庭生活，竟也能把公婆的赞许视作莫大荣誉。

先生的勤奋感动着我。心甘情愿襄理夫业的同时，用她的才智构筑了独特的生命灯塔。隽永而深情的记述，深刻而高远的思想，丰富而多姿的精神，还将营养着不同状态的后来者。

先生的旷达感动着我。在人生的边缘总结反思人生，不屑于与任何人争，视金钱名利如云烟，在这个物欲横流的名利场上筑起了一座可贵的精神丰碑。我们这些为世俗所惑又常常忧郁困顿的时代宠儿应该在这座丰碑面前自惭形秽。

先生的坦诚感动着我。对家庭、对他人、对社会、对国家、对民族，充满了热爱和信心。在民族苦难最深重时，在遭受了挫折甚至屈辱时，都不改初心。既没有豪言壮语，也没有故作庄严，只有平实无华的文字和淡定从容的行动。我们看到的永远是先生最真切的内心和表情。

先生的坚强感动着我。名门望族出身，本以为是文弱之躯，然而一生却经历了那么多颠沛流离，吃尽了浩劫之苦，晚年又痛失至亲至爱。先生不曾被不幸击倒，没有哀号、没有抱怨、没有沮丧，留给世人的只有平静的生活和平淡的文字。这平静平淡是从重重波澜中走过来的，所以也蕴含着巨大的力量。

先生风范，也将引领我们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