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玲
无边的暗夜落下了帷幕,白天的喧闹终于归于平静,我漱洗完毕,准备夜读。
我习惯倒上一杯开水,泡上菊花,放在案上,看着杯子里的菊花慢慢地舒展开来,如同鲜花徐徐绽放。升腾起来的水汽袅袅娜娜,空气中氤氲着菊花的清香,轻啜一口,顿时唇齿留香。伴着菊花的清香,我徜徉在书的世界里,随主人公的心情悲欢离合,苦甜酸辣而跌宕起伏,有时嬉笑,有时怒骂,有时又会“泪飞顿作倾盆雨”,有时又掩卷长思。每当这个时候先生就笑话我,说我又犯神经了。
托腮凝思,我仿佛又依稀看见了少年时的自己:高中求学时候疲于应付高考,每晚在铁打的规定“熄灯息声”的严格要求下,我佯装睡下,待寝室管理老师走后,我用被子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跪在被窝里,手拿一只小手电筒,在微弱的灯光照射下,开始我的夜读。就“像一个饥饿的孩子扑在面包上”,忘记了黑暗,忘记了饥饿,更忘记了落寞和孤寂,硬是在老师的严格“封锁”下,读完了《红楼梦》、《西游记》、《红岩》。黛玉的命运一直是我关注的问题:我不喜欢曹公把“病若西子胜三分”的林妹妹,最后“一抔净土掩风流”。那时候年少轻狂的我竟然夸下海口,续写《红楼梦》,连书名都起好了,绝不让黛玉“何处有香丘”,我要让集美女、才女于一身的她过上玉食钟鼎的生活。
那年高三,我除了必背课文外,语文课很少认真听讲,但高考语文成绩比一般的同学都考得好。记得语文试卷上有道题考的就是关于《黛玉进贾府》时王熙凤的神态、语气。从那时起,我夜读的欲望极大膨胀,也养成了二十多年的夜读积习。
大学阶段,白天的专业课学习一节连着一节,晚自习倒是自由的。我如饥似渴地啃完了《圣经》、《简·爱》、《呼啸山庄》……我是那么痴迷于古希腊、古罗马文学,盗取金羊毛的伊阿宋、月亮女神阿芙洛狄特、惹祸的海伦的金苹果,引起战争血流成河;俄狄浦斯恋母的情结中,俄狄浦斯逃脱不了命运的诅咒,我甚至疑问:既然这样,何不孤独终老?孤独终老是逃避诅咒的最好办法,绝不会有弑父娶母的有悖人伦的命运。埃及的金字塔上面的“狮身人面像”叫什么?司芬克斯,它的三个问题很有趣:“什么动物早上用四条腿走路?什么动物中午用两条腿走路?什么动物晚上用三条腿走路?”耐人寻味。这一切都镌刻在我的心里,多少年来如影随形。
夜读也极大地丰富了我的课外知识,我知道了龙生九子各不相同,也知道了“睚眦必报”这个成语的由来,还知道“梁上君子”这个典故出自《后汉书》,发生地就在我们郾城。读《文化苦旅》,我知道了王圆禄这个无知的道士因为蝇头小利,与英国人汤因比蝇营狗苟,导致许多敦煌莫高窟的文物流落海外……
前几年孩子小,我订了《读者》杂志,孩子睡觉的间隙里我快餐式地汲取着营养。还有那本《源氏物语》,我读了整整一年,书中那些女子的美颜光鲜夺目,光源氏的善良挥之不去。有时我也暗暗发问:光源氏,你能把天下命运多舛的美女都搜罗到你的二条院吗?
有段时间我晚上失眠,就读史铁生的《昼信基督夜信佛》,也读《百年孤独》,里面有句布恩迪亚说的话“只要没有死人埋在地下,你就不属于这个地方。”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我们会有乡愁,即使远在天涯海角也会心系故土,或者故土难离,原来故乡就是有我们逝去的亲人,有我们一脉相承的根呀。
有时候没书可读的时候,就看微信朋友圈,一个朋友这样分享:一个人做公益,不在于他帮助了多少人,也不在于他捐了多少钱,关键在于他影响了多少人。是呀,习总书记讲过,文学终究是为下里巴人服务的。我何不用自己手中的笔和自己读过的书,圆自己的文学梦,还可以帮助更多的人。我的夜读积累也许微不足道,但我相信“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会影响更多的人手拉手心连心。
路正长,夜也正长,我的夜读生活也一如既往,并其乐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