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版:水韵沙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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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5月4日 星期

在时光里穿行


■贾 鹤

记忆里曾走过无数次的路径,因着离家日久而多年不至,最近几年回家次数愈发有限,每次回去都匆忙而返,记忆里熟悉的场景一点点模糊,久了连心里的那点惦念也淡了。

适逢闲暇,骑车重走旧途。

近些年,随着县城商业中心、行政中心的东移,西城作为老城区的主体,连同附着在它上面的旧时岁月,成为触发回忆的一点点媒介。电视塔对面的兴华书店,我曾在那多次买过复习资料和杂志。西大街两旁的商铺熟悉又陌生,斑驳老旧的招牌上落满了时间拂过的灰尘,十几年的光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足够一个少年从天真无知到世故圆通,对一个老城来说,却仿佛一瞬。不管世事如何变迁,我自岿然不动。八七烩面馆的招牌还在,就是不知道是否还是以前的味道。西大街的道路还如旧时逼仄,地面坑洼不平,时有车辆驶过,扬起尘雾,骑车小心避让,抬眼看两旁的院落里时有青藤绕墙、榴花火红,显出一份岁月悠长,眼前的一幕幕和我的记忆重叠,我小心对比差别:城墙上用水泥新砌了台阶,牵着孩子的小手拾阶而上,城墙两边的杂草毛穗疯长,孩子因登高雀跃,我却思绪纷飞。脑中仿佛放映过一帧帧无声的电影画面,青梅竹马的携手同游,青涩岁月的任意挥霍,稚嫩面容的我们,往事的片断呼啸而来,心没来由地柔软酸涩。旁边的女儿用软糯的童音问:“妈妈,这不是你以前上学的地方吗?你怎么不开心啊?”

我揽过她的小胳膊,指着一路之隔的校园说,那是妈妈学校的后操场。想起那时对每天的早操跑步都畏如虎狼,提心吊胆装病偷懒也要躲过值勤老师的盘查。每天晚饭后拿本书约上好友美其名曰读书,其实大多时间在聊天放松,沿着操场一圈圈散步,聊些少年知己才说的心事。望着高耸入云的树影,在暮色四合中惆怅出无限诗意。隔着十六年的光阴,透过校门口那道薄铁门的缝隙。我仿佛又看到了那个自卑的小女孩,总低着头,逡着眼晴,在校园的操场上茫然看着门外,不知道未来会怎样。

校园西北面的城墙,曾经破旧的墙砖经过多次修缮后已经加固很多,估计再没有调皮的学生冒着受伤和被政教处抓到的风险也要翻墙出来了。我特意绕过去看了看最西边那面墙,那里曾有一个稍低一点的缺口,就是那样一个小小的漏洞也难逃“好事者”的法眼,不时有富于探险精神的学生趁午间休息的时间翻墙出来放风。记得我也曾“出格”过那么一次,忘记了所谓何事要出校园,反正编造要看病、买药之类非出去不可的理由也不能让门卫网开一面,脑筋就转到了校园西边的那面破城墙上。和我一起的同学身手敏捷,轮到我时,墙砖松动,我抓着的那块砖瞬间掉落,幸亏同学眼疾手快拉了一把,我才没有从距离地面两米多高的城墙上掉下去。当场我就吓得变了脸色,心如擂鼓,但等走到大街上,看着热闹的人群,新奇和兴奋就把心里的那点紧张冲散殆尽。现在想来不禁好笑,年少时总凭一腔孤勇去冒险,全然不计后果。隔着岁月的长河,我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羞怯的女孩,我对着她微笑,看着她和身边的好友笑闹着融入熙攘的人群。

领着孩子转到学校北面的正门,正值学生放假,校园里空无一人。带着她走在通往教学楼的路上,给她一一指认哪里是大礼堂、哪里是餐厅。学校还是以前的格局,东西对称的教学楼,最西面是两栋宿舍楼,楼下搭建了可以晾晒衣服的铁架子。站在宿舍楼下,给孩子指着二楼的一扇窗子说那就是我住过的寝室。孩子好奇地问东问西,我微笑着一一回答。宿舍楼前有两排密集的水龙头,可以洗碗、洗衣服,人多时尤嫌不够用。而今静静伫立着,也如放假一般。我拧开其中一个水管,哗哗的水流声里,时间和空间一一重叠,洒在我手心的水珠仿佛带着旧时光的清凉,我竟有些怔忡,直到身边的小人儿牵着我的手,径直往前。绕过最南边的教学楼,站在教学区的空地,抬眼望去,四层的教学楼上,一间间教室庄严整洁,空气里似乎都弥漫着努力进取的味道,耳边仿佛响起上课的铃声,学生们行色匆匆走进教室,老师们拿着教案不急不缓踱步进去,片刻,有琅琅的读书声响起。

深吸一口气,仿佛被这书香学海的氛围洗礼过,我的心神一片澄净。曾经结伴读书的同窗老友,一个个分散在全国各地,曾经辛勤教导过我们的老师,有的也已到退休年龄。

顺着教学楼向东走是茶水间,再东边是教职工宿舍楼。看着眼前熟悉的一点一滴,心中涌动着莫名的情绪,我时而感伤,时而甜蜜,带着孩子一一走遍校园的每个角落,不留神大半个上午就过去了。在孩子的催促声里,我收回逸散的思绪,微笑着和不认识的门卫道别。站在校门外的街道上,再回身看一眼安静的校园,思绪从离情别绪中抽离。有风吹过,带着喧闹的浮尘味儿,一门之隔,门里是莘莘学子的世外桃源,门外是熙攘的俗世繁华。太阳不知何时已经出来了,在耀眼的光线里轻吁一口气,我在这样一个机缘巧合的闲散时间,仿佛搭乘了一列“时光号”列车,在回忆里穿行,而今到达站点,安然下车。

时光如水,在四季不断的轮回里,我们成长、改变,而今,步入人生秋季的我早已抖落了少时的怯懦,却并没有破茧成蝶的美梦成真,随年岁痴长的是心一点点变厚成茧,对人生际遇,对命运有更多的无奈和随遇而安。和校园一别十六载,下一个十六年呢?我又会在哪里怀恋此时的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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