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版:水韵沙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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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5月4日 星期

无声告白


■王 迪

过年和家人短暂的几天相聚后,我就要踏上南下的征程。皮箱里除了几件衣服,剩下的全是母亲精心准备的吃食,母爱塞了满满一皮箱。

父亲亦步亦趋地提着笨重的行李箱,陪我从乡下坐公交到火车站。路上,他时不时地问是否拿好身份证,叮嘱我看好手机、钱包。下车后,我有点嫌他唠叨,想夺过行李箱,但被他拒绝了。取过票,我劝父亲回去。“东西不好拿,让我送你进站。”父亲坚决地说。我推辞不过,买了站台票,由他一路护送我上车。

想起小学时,每当下雨天,父亲总是骑着自行车,让我躲在他雨衣底下,任风雨和我与世隔绝;或是背着我,由我举伞,任凭泥泞灌满他的裤脚。回家后,他身上大部分都湿了,而我安然无恙。不知不觉父亲已护送我多年,现在依旧。

“爸,回去吧!”当我第三次给父亲下“逐客令”的时候,父亲沉默了,他咂了咂嘴,嘴角微动,把即将脱口的话咽了下去。黑白相杂的胡茬也随之颤抖着,不知不觉恶作剧似的白发已悄无声息地爬上他的两鬓,肆意地向我们叫嚣着,它的同谋——皱纹也在一旁咧着嘴,看着他的女儿,好像嘲讽着我:你这个没良心的,竟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已经侵入你父亲的身上!它们在父亲晒得黝黑的皮肤映衬下,刺痛了我的双眼。他的背也不似以前挺直宽厚,不知何时已变得弯曲。

我不觉低下头来,蓦然发现儿时父亲抱着我宽大温暖的手掌,已像老家门口的榆树皮那样粗糙,纹痕如锋利的匕首扎进了我的心里,从前孔武有力的臂膀,不知何时变得这般细。看到他弓着背提着我重重的行李箱,我不忍再劝父亲离去。该上车了,我哽咽低声道:“你回去路上注意安全!”父亲“嗯”了一声。透过车窗,我偷偷地发现他的眼睛如深深的潭水,渐渐地随着列车流向远方,我知道那里含有太多的东西。突然,他右手稍稍微举,晃了几下,又慢慢地放下,只是他仍旧未转身。我离他越来越远,他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模糊成一个小圆点,直至消失。落寞的心情在胸腔发酵,多想像从前那样,让他仍旧牵着我的手带我回家。这些年,他东奔西走在无数的建筑工地,承受着毒辣太阳的摧残,忍受着胃病、腰病的折磨,他都咬咬牙都挺着,为了孩子,为了家庭。

父亲一直说我是他的骄傲,我却从未好好照顾过他。长大后,他每次目送我离开,都让我想起龙应台所说的那席话:“所谓父母子女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天下父母的爱都一样,于无声之中履行着一切,尤其离别时刻,此时无声胜有声。我想起了《红楼梦》探春出嫁时,纵使平时探春不耻赵姨娘的行为,对这个生母也从不亲近,甚至说话有些刻薄。离别时刻,赵姨娘珠泪滚滚,情不自禁地向前踉跄地追了两步,却被王熙凤一个白眼用力扯了回去。她撕心裂肺地隐忍着,带着万般不舍与心痛目送探春离去,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母子连心。作为探春“母亲”的王夫人却只有轻微的伤心。赵姨娘虽然没有一句话,却把那种不忍与万般难舍的骨肉分离之情表现得淋漓尽致。此时无声胜有声!彼此没有一句告白,却都明白其中的深意。

自己何尝不是这样呢?幼时对于父亲常年不在家,我总是暗生埋怨,每当他过年回来,我都避之不及,连着几天也不喊一句“爸爸”。可他呢,不但不责骂我还反过来“讨好”我,我一哭,他就急忙给我擦眼泪,直到把我逗笑为止。列车带我离他越来越远,任凭我泪水肆意地流……

这一去,愿我归来,有足够的能力为他遮风挡雨。“一帆风雨路三千,把骨肉家园齐来抛闪。恐哭损残年,告爹娘:休把儿悬念。”

个人简介

王迪,女,笔名流默,1991年出生于漯河临颍,是一名乡村教师,业余时间爱好写作,其散文作品散见于《漯河日报》、《漯河晚报》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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