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丰收

自进入腊月以来，母亲的气管炎总是习惯性的发作，尤其是在寒气逼人的深夜里，咳嗽频频，听得让人十分揪心。儿子才一岁半，我和妻又都是双职工，上的是三班倒工作制，日常照看儿子的重任自然落到了母亲一个人的肩上。素日里，母亲亦吃些小药，以治疗她的慢性支气管炎，但收效甚微。

一天清晨，刚吃过早餐，坐在餐桌旁的母亲咳嗽了一小阵子后，面庞憋得有些通红，声音也变得有些嘶哑，母亲对我们说，她想回乡下医院就诊，需要花费一个星期的时间。

母亲言毕，我和妻面面相觑。随后，我们又不断劝说母亲，在城市医院就诊方便，没必要再回乡下治疗。可最终，我们还是拗不过母亲的倔强脾气。她执意要回乡下就诊，其理由是，在乡下就诊，有我那苍老的父亲看护相对方便些。这样，孩子这段时日只能由妻一个人辛苦照看了。

妻从餐桌旁悄然起身，从客厅走向阳台，用手机给车间领导请了一个星期的假。请完假，她显得有些不悦，嘴里开始絮叨：“这时候正赶上工厂旺季大生产，请一个星期的假，这个月的工资，我就拿不了多少了。”

“怎么，咱妈生病还需要看时候？咱妈的病重要，还是你的工资重要？”看着妻当着母亲的面发牢骚，我不由得斥责了她一番。

此时，客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似的，唯有儿子的嗷嗷哭声打破了这沉寂的氛围。妻没说什么，抱着儿子坐在了身旁的沙发上。

待母亲匆匆收拾好行李，我骑着电车把她送到了小区附近的一个公交站牌。出门前，我就不断对母亲说，要把她亲自送到乡下老家。可母亲说什么也不肯，她说她已给我父亲打过电话了，让他在村北路口等着接她。我知道，她是怕耽误我上班。

公交车姗姗而来，母亲颤巍巍地上了车。上车的一刹那，母亲突然回过头来，再三叮嘱我，回去不要和妻子生气，一定要照顾好宝宝。那一刻，我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不断地点头。等到母亲十分安稳地坐上车后，我望着渐行渐远的公交车，才发觉眼睛有些湿润。

就在母亲回老家的第二天，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那天中午刚吃过饭，妻在厨房忙着洗刷餐具，我在卧室里边看书边陪儿子玩耍。正当我看书看得痴迷之际，不知道儿子何时跑到客厅拉了“粑粑”，弄得满手满裤子都是。更令人可气的是，他竟然溜到厨房，趁妻子不注意时，突然用他的脏手抱住了妻的双腿。这下，妻实在忍无可忍，终于像一座酝酿多年的火山顷刻间轰然爆发。她突然拉着满身脏兮兮的儿子站在了卧室门口，对着我直接就是一番大声吼叫：“让你看孩子，你看的啥？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说完，妻的泪水夺眶而出。年幼的儿子看到这可怕的一幕，吓得缩紧脖子，连连后退，站在门旁嗷嗷大哭。

此刻，我十分内疚。如果此时与她辩解，那肯定是火上浇油。结婚这么多年来，我还是首次见她生这么大的气。值得欣慰的是，妻见我道歉的模样着实诚恳，也不再生我的气了。在我眼里，妻的文化程度尽管不高，但她素日里亦喜爱读书，很是知书达理。

夫妻之间过日子，就好比是一日三餐洗涮时的锅碗瓢盆，难免会互相碰着，这时就需要双方都怀有一颗包容之心，互敬互爱互理解，生活的阴霾才会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