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伟华

一路向北，山里，一路繁花似锦，风响亮而悠长，风里混着花香。槐香漫天涌来，潮水一般淹没了我们。

风吹嫩叶的声音也很好听。叶子很小，很嫩，有点像小提琴的呢喃，还像钢琴的低音，侧耳静听，宛若天籁。此时的天地是丰盈的、饱满的、热情的，没有什么美妙的词语能够形容此时的春色了。如果有一场小雨，会更好，雨中的一切更迷人。

村庄很美。一树树淡紫色的桐花立在村落里，犹如一个个绝代佳人含情脉脉地注视着你，路过树下，一股奇异的清香飘来，我想最美的仙女身上也就是这种馨香了。一棵棵青翠的杨树，晃动着嫩绿的枝叶，好像在向人炫耀新着的绿衣。偶尔遇到一树开满白花的槐树，我们就欢呼着停下车，拿着竹竿，将树上开满槐花的枝桠拉下来。我用竹竿拽下槐树枝，女儿和侄儿飞快地在地下捡花枝，妻子捋槐花，不一会儿布袋里就充满了喷香的槐花。拽一串放入嘴里，一股甜香扑面而来，嘴里立刻涌上一种青果般的甘甜。

槐花一嘟噜一嘟噜地从树上落下来，飞落的槐花不时飘落在空中。仰面用竹竿拽久了，恍惚间，满天的碧绿色，仿佛一张绿网罩住了我的眼睛，四周都变成了绿色，连阳光都成了绿色的。捋槐花最有味道的不是为了享受人间风味，品尝美味的槐花，而是能够感受到一种愉悦、悠闲的心境。

我们又来到了一个村庄，这里的槐树刚刚结花苞，碧绿色的槐花苞一串串地从枝桠间垂落下来，青涩得惹人爱怜！这个时节的村野最为丰腴，村里到处都有开满繁花的槐树，拽拽槐花，尝尝春天最后的味道，仰头看看绿色的天幕，让心灵的天空也布满葱茏的绿色。

黄昏，母亲蒸好了槐花饭，槐花饭清香四溢。槐花用玉米糁搅拌好，辅以蒜薹，加一点点盐，蒸好的槐花盛满白瓷碗，滴几滴香油，吃起来甜香可口，我端起碗大快朵颐，不觉间已经吃了两碗。去学校时，我还盛了满满一碗，准备带到学校当饭吃。

记得唐代大诗人白居易最喜爱槐花，他现存的诗文中有十多首都是描写槐花的，其中《秋凉闲卧》中有“薄暮宅门前，槐花深一寸”的佳句。晚年白居易常闲居洛阳香山寺，寺院栽有槐树，薄暮中，门前满树槐花，清香肆意飘飞。虽说白居易所写的槐花不是刺槐花，但看花的美好情怀是相通的，诗人从一寸粲然的落花中参透了人生，满目的槐花让他竟日的幽闲有了寄托，温暖家常的槐花清香，慰藉着秋凉闲卧家中的诗人。

槐花的香，穿越漫漫时空，氤氲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