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 飞
正低头看牌的李大祥一惊,“啊”了一声的同时回头就对掌柜骂道:“奶奶的,不是说这里没人知道吗?这下好了,被他们堵在这儿了!快告诉老子,哪里可以出去?”
“哎呀我的军门,现在前后都被他们围了,哪里都出不去,您堂堂绿营游击,难道还怕这些衙役吗?”赵爷急答道。
李大祥强撑道:“老子是不怕他们,可你们……”
赵爷看他有些犹豫,便故意激他:“衙门抓了我们,也就是关几天,再罚点银子嘛,可您老可不一样啊,在这儿让衙门里的人抓了您老的脸往哪放啊?军门,我们没进过衙门,说不定下面的人扛不住就会胡说起来!”
李大祥怒喝道:“胡说什么?”
“别的不敢说,他们也许会说是您老人家把大伙叫来陪您玩的呀!”赵爷故意装出害怕的样子。
李大祥大怒:“你敢!”
“军门,我是不敢,可他们……”看到李大祥又有些犹豫,赵爷就又激道:“军门,您还是把您的军威摆出来,这次您把他们吓走,他们也许就不敢再来了!军门!”
就在李大祥有些心动时,陈福已经带人冲到了楼上。
一个捕快看到了李大祥面前的银钱,上前一把夺过对陈福喊道:“捕头,这人拿这么多钱,肯定是个聚赌抽头的!”
陈福看也不看喝道:“连人带钱一并带回衙门!”
两个捕快应声上前。
“大胆!”李大祥大喝一声,把两个捕快吓得倒退了几步。他挺起身子又喝道:“老子在此,你们谁敢抓?”
陈福一愣,急忙近前打量了一下道:“你是什么人?公然犯禁,还敢耍横,来呀,给我带走!”
李大祥看两个捕快扑了过来,呼地站起喝道:“来呀!”
几个便装的官兵应声跑上楼来,叉手道:“军门!”
李大祥喝道:“告诉他们老子是谁,看他们有几个胆子,敢抓老子!”
“军门?”捕快们面面相觑,都停住了动作。
陈福也有些出乎意料,他不敢相信自己面前的这个赌徒竟是绿营的官员,要是真的,他一时倒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哎呀,这位捕头,绿营李军门闲暇无事,就到小的这里消遣一阵,都是自己人,自己人!来呀,还不给衙门的大人们上茶!”赵爷见陈福犹豫,赶紧趁机打起了圆场。
“李军门?”陈福仍是半信半疑。
李大祥见面前的捕快们犹豫,就觉得是自己的身份对他们起到了威慑作用,就想,既然如此,那就再吓吓他们,自己也好快点脱身;因此他就又大大咧咧地坐回原位,冷冷道:“假了包换!”
此时的陈福却已经有了主意,趁李大祥坐的时间转身对身边的一个捕快使了个眼色,直到那捕快离去后他才突然转身问道:“看来军门是不知道同知衙门禁赌的告示了?”
李大祥故作不屑:“同知?多大个官呀?”见捕快们不语,他突然骂道:“老子是兵营军功记名参将,他一个五品文官也敢管我绿营?”
陈福却仍不动声色道:“军门大人,在下不认识你,也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军门大人,对不住了,既然在这儿碰上了你,怕是得跟我回一趟衙门,不管你的品级多高,你得随我见了同知大人再说!”说着突然变脸喝道:“统统给我拿下!”
几个捕快应声扑了上来。李大祥没想到这些捕快竟敢真的对自己下手,欲要反抗,却来不及动手就被捆了个结结实实,同时,被他喊上楼来的两个便装官兵也在反抗中被生生擒住了。
签押房门外,所有被抓回的人一拉溜跪在那里,只有李大祥不但不跪,还在挣扎着破口大骂。
签押房里,陈星聚怒不可遏:“岂有此理!竟敢不顾本官三令五申暗里聚赌,拿得好,若不严惩定会助此风重燃!把所有人犯押入大牢,明日细审严办!”
在他面前躬身听令的陈福应道:“是!”话毕当即回身对门外喝道:“一应人犯统统押回大牢!”待听到门外的人犯被押走完后,他却又返身来到案前:“叔!聚赌之首犯怕是没有到案呢!”
陈星聚一惊:“啊?查出是什么人没有?”
陈福回道:“看那个姓赵的掌柜是没有能力把这么多有头有脸的人聚到那么豪华的地方去赌的。我已经问了,他说是有人花钱雇他在这里租房聚赌的,雇他的人是谁,他没见过,也不知道姓甚名谁,他只管经营赌坊,其他一概不知。看起来他后边的人藏得很深呢!”
陈星聚的眉头紧缩起来:“查房主!房主是什么人?”
“房主是这里住的垦民乡绅,颇有些钱财,平日不但不和官府作对,并且常住南台湾做生意,房子是留守的下人租出去的。”
“租房者何人?”
“我看了契约,租者为庄汉,何方人氏、做何营生均未写清楚,因此,我觉得找到这个租房者也绝非易事。”
陈星聚沉吟了片刻道:“选这么个地方暗中聚赌?而且是在禁赌最严,几乎再无人敢顶风犯禁的时候,你不觉得奇怪吗?”
陈福也道:“是呀,我也觉得这人好像是故意和我们作对似的!”陈星聚怒道:“查!彻查!挖地三尺也要把这个人给我查出来!你们再派人手把淡水地面过一遍,所有可能成为赌窝的地方都给我盯紧了,再有聚赌、参赌的,一个都不要放过!我就不信这赌风刹不住!”
陈福道:“是!”
“对了,你说这次参赌的还有绿营的人?”陈星聚忽然想起陈福回来就向他说起的事。
“是的,还是个不小的官呢!已经把他押回监房了,叔,牵扯到兵营……”陈福不敢再往下说了。
“这……”陈星聚也有些犹豫起来。
陈福近前道:“叔,我知道地方不能管兵营的事,但是,当时在气头上我就把他一起抓回来了。现在怎么办?”
须臾间陈星聚已经拿定了主意:“这样的事已经不是一次了,再不管我们在淡水的禁赌就要泡汤!不行,这样下去绝对不行!”
“可您老人家是文官哪!”
陈星聚怒道:“文官管不了,就让武官管!天已经亮了,你也别睡了,现在就拿我的名帖去请曹军门到这里议事!”
就在陈福应声转身的当儿,忽然一阵喧哗声从外面传来,他急到门口看了一眼又回身道:“不用去了,来了!”
衙门的大门被冲开了,一队全副武装的官兵已经开进了衙门。
几个衙役想上前阻拦,却被匆匆进来的官兵推开,只好看着他们在签押房门前列队。
五品武职装束的管带曹志忠把手中的马鞭扔给了身后的随从,径自从队列中出来进了签押房。
就在官兵进入衙门的同时,教堂的门口却发生着这样的事情。
门外,一群人正在围观着一个靠墙坐着的乞丐,看得出他已经饿得奄奄一息,一个修女给他喂水。
须发皆白的拉奥神甫来到他们的身边,掰开乞丐的眼睛看了看,又在胸前画了十字后喃喃道:“上帝呀,快来拯救这罪恶的灵魂吧!”
恰在此时,玛士带着罗豹从院里走出。
玛士使了个眼色,罗豹急忙挤上前去伏身推醒乞丐:“喂!你不能死在这里,快起来走!”
拉奥神甫却伸手拦住他道:“上帝不会抛弃他的每一个孩子的,快唤醒他,问他的家在哪里,让他回到自己的亲人身边去吧!”
玛士已经来到了乞丐的身边,推了推他道:“喂,你醒醒,你家是哪里的?神甫问你呢!”
乞丐闻声似是艰难地缓缓睁开了眼,指着自己的嘴发出了啊啊的声音。
“你是哑巴?”看乞丐又闭上了眼,玛士回头说:“他是个哑巴,怎么办神甫?”
“可怜的孩子!”拉奥叹了一声说:“玛士牧师,请你安排人先把他抬进去,我看他是病了,上帝应该保佑让他得到健康的!”
“是 !” 玛士立即指令两个教民抬乞丐进门。就在乞丐被抬起的时候,乞丐垂下的手臂上一个有规则的疤痕被他看在了眼里,他似乎觉得这样的东西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便沉思着返身,并回头问跟在身后的罗豹:“这个人是从哪里来的?是怎么到这里的?”
罗豹忙答:“以前只见过他在这一带沿街乞讨,可并不注意他是个哑巴;今天门房发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倒在门外了。当时很多人在围着看。怕他死在这里,玛丽修女就给他喂了水。现在他已经能行动了,把他轰走吗?”
“不!既然神甫让他留下来,就让他先留下来吧,不过你得去查一下他是从什么地方来到这里的,这个人好像有秘密的。”玛士吩咐道。
罗豹不解了:“秘密?一个哑巴乞丐会有什么秘密?”
玛士不耐烦地说:“你不懂,去查吧!对了,我让你去查日本人撤兵的情况查了吗?”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