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约撰稿人 乔聚坤
近年来,广场舞发展迅猛,连乡镇各村都搞起了广场舞。我到农村采访,看到几乎每个村都建有群众活动广场,且有活动器材。我曾思考过群众为什么喜爱广场舞这个问题:一是因为广场舞贴近现代生活,所选的曲子大都是群众喜爱且流行的歌曲,舞蹈本是思想情感的体现,“手之舞之足之蹈之”,能够表达群众的心声;二是因为广场舞既美体又健身,学起来难度不大;三是广场舞参加人员多,大家齐聚一堂,何其欢乐。近年来,我市文化部门加大了对群众广场舞的辅导力度,演出水平也越来越高。
这不,文化馆办广场舞比赛,邀我当评委,我欣然前往。比赛就在黄河广场举行,颁奖结束后,得一等奖队伍里的那个领舞者很有礼貌先走向我,面带笑容、恭恭敬敬地喊我:“姥爷,你不认识我么?”
我一惊,仿佛见过,可不知道在哪儿,更不知道为什么叫我姥爷。她马上道:“我是刘庄王霞的女儿刘佳啊。”哦?王霞,是我大妮姐的女儿,没想到呀,她们一家人都喜爱文艺。
想起大妮姐,我不由自主地想到她的秧歌队。那是1950年,大妮姐是我们村土改运动的积极分子,后来当上了村妇女主任。在庆祝农民翻身得解放的时候,她带头向从延安来的女区长蔡大姐学秧歌。秧歌简单好学,鼓点简单,男的头上勒个白毛巾,女的剪短发,腰里束个彩绸用手舞。她们的秧歌队常常从村东扭到村西,不仅给村民带来了欢乐,也表达了翻身农民当主人的愉快心情。
就在那年,我们村办起了小学,我也上了学。村里有秧歌队,我们学校有腰鼓队,腰鼓队也是蔡区长教的,我不仅参加了腰鼓队,还当了领队。
高中毕业后,我先是回村当民办教师,后来调县文化馆工作。20世纪80年代初,在一次戏剧比赛时,我见到了大妮姐的闺女王霞,那时,她是她们村业余剧团的演员。王霞像大妮姐,性格泼辣,唱戏她唱反串、唱黑头、唱红脸,且唱得好。后来,她被县剧团看中了,就调到了县剧团。
我奇怪的是,有一次我到剧院看戏,发现她饰演的不是包拯而是秦香莲。演出后,我到后台问她怎么改了行当。她笑着说:“舅,作为一个演员,什么都得学。”我说:“行当好改么?”她眉头一扬说:“人不能怕困难嘛。”她扬头说话的样子和神情,活生生一个当年的大妮姐再现。
大妮姐姓乔,叫乔大妮,是我福大伯的女儿。福大伯无儿,只有她这一个女儿。那时的农村,无儿户被称为“绝户”,说是后继无人,被人看不起,所以福大伯一家常受到一些村人的欺辱。福大伯为人实诚,不喜惹事,大妮姐就不同了,小时候像个假小子,敢上树,敢和男孩打架。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她不听媒人言,自己找了个对象不说,还在结婚时倒插门,娶了个女婿回家。她的女儿王霞,在县剧团干得一直很好,后来当上了业务团长,直到2010年退休。现在虽然是60好几的人了,但仍然组织一个民营剧团到处奔波演出。
看到站在我面前的刘佳,我问她怎么也学跳广场舞。她说,她是他们村的村主任,这两年,驻村第一书记不仅带领村里脱了贫致了富,修了路,安了路灯,还给村人建了文化广场,在村里成立了腰鼓队、广场舞队。她是村主任,自然得积极参加。她恳求道:“姥爷,你到我们村看看吧!俺知道你能编能导,要给我们辅导辅导。”
我说:“你们的舞蹈真是不错,大气、构思新颖、表现独特,让人看了觉得眼睛一亮。要说辅导,我还得向您学习,你们自己就有高人。”我问这舞蹈的导演是谁,她说:“啥导演,那是我的孩子,他在北京舞蹈学校读大三呢!利用春节给我们排练的这个舞蹈。”
我吃了一惊道:“你的孩子?”刘佳道:“这孩子随他姥姥,爱唱爱跳,所以当初就报考了北京舞蹈学院。”
从大妮姐到王霞、刘佳,再到刘佳的孩子,他们一家四代人都喜爱文艺,这种文艺情结,不正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能代代相传的最好见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