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版:水韵沙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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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1月8日 星期

给我的手道个歉


■特约撰稿人 韩月琴

都说,手是女人的第二张脸。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这双手,我的脑海里浮现出来好多美丽的词句:“腕白肤红玉笋芽,调琴抽线露尖斜”“一双十指玉纤纤,不是风流物不拈”……这些词句美得让人窒息,可惜它与我的手毫不沾边儿。我的这双手,既不白皙水嫩,也不精致修长,终日陪伴着它的,除了经年累月的劳动导致的暗黄和粗糙,还有几道长短不一的伤疤。这些,让我的内心时时充满歉意,我真的该郑重地对我的手说一声:对不起,跟着我,让你受苦了!

从小,我就是个闲不住的孩子。刮大风的日子里,我会挎个小篮子,去村街里捡拾被风刮掉的小树枝,攒够一篮子,喜滋滋地跑回家倒在灶火间,再跑出来继续拾;不上课的时候,我会端上一盆子脏衣服,跑到村东头的池塘边,一件件摊在光滑的石板上认真地搓洗;农忙的时候,爸爸妈妈经常天黑透才从地里回来,为了让他们能够及时吃上热乎乎的饭菜,下午放学后,我总是放下书包就一头钻进厨房,一阵忙碌之后,总能在爸妈回家之前,把饭菜摆上餐桌。每到放暑假,葡萄沟里的杂草就成了我不会说话的敌人,葡萄园里的活计非常繁杂,光是打杈、施肥、浇水、打药就够爸妈忙活了,所以薅草这没有技含量的活儿就责无旁贷地落到了我的手上。虽然一道道杂草丛生的葡萄沟在我的手里依次变得光秃秃的,但是往往最后一道沟清理干净的时候,第一道沟的草就又长得肆无忌惮了。如此往复,一个暑假下来,我的手就变得又黑又粗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大概手已经习惯了自己的样子,一直又黑又粗糙,再也不愿改变。

成年以后,忙碌惯了的双手还是闲不住。厨房里、衣盆里、教室里、键盘上,都是它钟爱的舞台,它像只勤劳的小蜜蜂一样,在这些舞台之间来回奔忙:一家六口人的每日三餐是它负责,大人孩子换下来的脏衣服由它清洗,教师的本职工作它得尽心尽责,写文章的爱好让它割舍不下!

这双手跟着我真的是受苦了,因为从小到大,它确实出了不少力,我却没有照顾好它,曾经让它几次受伤流血。

初中二年级的时候,有个星期天,爸爸妈妈在胡同口抻铁丝,就是把两辆三轮车车厢朝下分别放置在相聚十来米远的地方,把一盘铁丝系在两端的车轮上,利用车轮转动的力量使卷成盘的铁丝拉直。我那天从家里出来,大概是要看看工作进展情况,走到跟前,发现两根铁丝缠在了一起,我想也没想,就把右手食指伸了进去,要把它们分开。手指刚一触到铁丝,瞬间感到指尖被箍了一下,深入骨髓的疼痛猝不及防地袭来,随着“啊”的一声尖叫,我的手指已经变得血肉模糊!眼疾手快的爸爸赶紧冲过来,把已经歪了的指尖扶正,紧紧地握在他手里,然后在邻居的帮助下迅速把我送到了医院。虽然指头保住了,但伤口处留下了一个很深的疤痕,那节指头明显地歪着,本就不美丽的手显得更丑了。这二十多年间,无论是举手还是端酒杯,我一律都用左手。

最严重的一次是2011年春天,我们单位组织员工去拓展训练,结束后准备拍集体照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突然脚下一滑,身子结结实实平扑在了地上,左手提着的玻璃水杯“哗”地碎裂一地,烂玻璃割破掌心,顿时血流如注,满手的鲜血吓得我六神无主。我被同事送到附近的卫生院缝合了伤口,回到家里,总觉得左手中指的位置空空的,觉察不到中指的存在,就去了骨科医院看医生。经检查,才知道原来肌腱断裂了。于是,待伤口消肿以后又重新割开,进行了肌腱连接手术。经过几个月的调养,左手渐渐恢复了大部分功能,基本不影响日常生活,但是,一道三厘米长的伤疤,却像只难看的小虫一样,永远地横在了我的掌心。

还有一次是2017年的冬天,我在教室里用一把小刀为孩子们裁割试卷,为了快点裁完,我把试卷叠得比较厚,结果有一刀用力过猛,在割开试卷的同时,连同我的左手食指肚一起割破了!我以为把伤口清理干净,上点药包扎一下就好了。谁知到了医院,医生说伤口太深,至少要缝三针,左手手指因此又多了一道伤疤。除此之外,还有小时候吃玉米秆时割破的伤口、学做饭切菜时不慎留下的“纪念”……

手,本是一样的手,只是因为跟了不同的主人,便有了不同的命运。倘若它有思想、会表达,我想它一定会觉得自己很委屈。《孝经•开宗明义章》里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由此来说,我不单是对不住双手,对父母也是惭愧万分啊!

再一次,真诚地跟我的手道个歉!同时,也希望所有的人都能够爱护我们的双手及身体发肤,不让它们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使它们能够快快乐乐地为我们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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