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约撰稿人 穆 丹

前几日在美容院，美容师向我推销眉毛纹绣项目。我说：“我的眉毛已经够浓密了，似乎没有纹绣的必要。”美容师笑言：“您的眉毛虽然浓密，但却没型，纹过之后有型了，会更好看。”果真有此效果？我心动之余仍有些担心。近几年，纹绣眉毛的女士越来越多，效果也不一而足。有的自然美观，确有画龙点睛之效，有的却突兀怪异，反倒弄巧成拙。正犹豫时，美容师提议先用眉刀修出眉形，若满意，再纹绣也不迟，我欣然答应。

眉刀在皮肤上沙沙作响，手起刀落，美容师毫不留情地把野蛮生长的眉毛清理掉，只留下安分守己的那些。她像大刀阔斧的改革者，又像精雕细琢的艺术家。很快完工了，美容师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这样好看多了！”她胸有成竹地拿给我一面镜子，等待着我的嘉许。

我看着镜中自己的眉毛，宽窄得当、疏密有致，眉峰润若藏珠，眉梢清浅悠扬。这是我的眉毛，但它精心修剪后的模样似乎又不属于我。它像从某本时尚画册中剪下的图样，又像是用模具制作出的工艺品，美则美矣，细看之下却少了一份灵动。如同古代淑女，言行规整、举止含蓄，在规整和含蓄的外表下分明是个性的隐忍和压抑。它可以嵌在任何人的脸上，只要你愿意，它是复制品，是千篇一律的美。而我，不要这样的美。

在整容术、化妆术登峰造极的今天，拥有一副漂亮的外表已不是什么难事。在千篇一律好看的皮囊下，掩盖的是审美大众化的疲乏和思维程式化的平庸。美，一旦有了固定的标准，将是多么可怕的事。我的眉毛，应该是自由的，它可以杂乱无序，只要能和我的眼睛相得益彰。我的嘴唇，也应该是自由的，它未必艳若桃花，只要它吐出的言辞掷地有声，不人云亦云。我的思想，更应该是自由的，我对美有自己的评判，不跟风盲从。由此，我的个性才是自由的，它始终保持着一份自信和自省，逆境中有一往无前的勇气，顺境中有防微杜渐的觉知。美固然重要，但失去个性的美，如隆冬树枝上捆绑的假花，是牵强附会、不合时宜的美。真实是美，个性是美，我自由的眉毛，未必完美，但同样是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