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贾平凹小说《暂坐》

■特约撰稿人 李 季

贾平凹长篇小说《暂坐》将摇曳的笔触深入多姿多彩的现代都市，以一个名为“暂坐”的茶庄为背景，勾画了十多个美丽优雅又各有伤痛的女子，讲述了一段段生动鲜活的“西京”生活故事。

《暂坐》从俄罗斯女留学生伊娃重返西京开始写起，到她离开西京终止，集中呈现了以海若为代表的“西京十玉”一年来的感情历程和生活经历。这是一群追求个性解放、精神自由的中年女性，她们要过上体面的生活，自然离不开财富的积累，并自然而然地依附于权势，随着“领导”的被双规，最终迷失于红尘之中。她们完成了经济独立，却失去了心灵的慰藉，在求和求而不得的过程中，丧失了自我。她们看似光鲜，其实辛酸；热热闹闹的报团取暖，却各有各的孤独困苦。

整个故事中，西京城始终雾霾弥漫、阴晴不定，在其间生活的人烦躁、郁闷，无处可逃。人物外表光鲜，看似花团锦簇，其实却活得很艰难。小说一开始就写海若重新装修茶庄、迎接活佛，所有人都望眼欲穿地等待活佛的到来，一遍又一遍地问：活佛啥时候来？但是，直到小说结束，活佛始终都没有来。信仰的缺失，让心灵无处靠岸；精神的困境，展示了苍凉的人性。对活佛的向往，反映了一些人的物质丰富、思想匮乏、情感困顿、身心焦虑。

《暂坐》里人物众多，但没有波澜壮阔的历史背景，没有跌宕起伏的故事情节，整部小说采用写实主义的对话描写，听那众姊妹在说自己的事，说别人的事，说社会上的事，说别人在说她们的事，风雨冰雪、阴晴寒暑、吃喝拉撒、柴米油盐、生死离别、喜怒哀乐，真实地还原了庸烦、琐碎、一地鸡毛式的都市日常生活。

“别说我爱你，你爱我，咱们只是都饿了。”世上或许有纯真的爱情，但更多的是建立在物质基础上的感情寄托。“西京十玉”追求经济独立，要自我，要自由，要时尚，要文艺范儿，“对于婚姻寻对象，其实就是寻自己”，不幸的婚姻总是认不清自己，寻不到自己，她们连自己都迷失了，自然寻不到合适的另一半。

《暂坐》后记里引用了一段古文：“墙东一隙地，可二亩许，诛茅夷险，缭以土垣，垣外杂种榆柳，夹桃花其中。”这是她们的生存状态，亦是精神状态，她们各自喷吐着芳华娇娆，又处在艰难困苦之中。她们美丽着奋进着，同时凋零着困顿着。她们是城市的时尚，美丽的风景，能标示风向，但大风来了会断枝，即便是小风，也会吹落花瓣。生命有与生俱来的痛苦和艰辛，人生就是如此，风吹风也累，花开花亦疼。

所谓暂坐，就是暂时停下来坐坐。贾平凹为小说取名《暂坐》，意在告诫我们，不要在追名逐利中迷失了自己的本性。“为名忙，为利忙，忙中偷闲，且喝一杯茶去；劳心苦，劳力苦，苦中作乐，再斟两壶酒来。”每个人来世上都是暂坐，活出自我、活出智慧才算真正活着。光阴荏苒，时光不居，我们都是暂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