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约撰稿人 安小悠

平日，我常到澧河边行走。

春天河水呈青色，许是因着两岸树木都相继冒出了翠芽，许是因着水藻类的植物从水里苏醒。“春江水暖鸭先知。”野鸭的黄蹼滑过水面，所生波纹无形中加速了水中植物的苏醒。在堤岸走着，草色在对岸铺了一层青粉，那刚顶出春泥的尖尖草芽，是春天的无数小指甲，不消几日，春天的巧手就会完全从土里钻出，它要在大地上织一片锦绣，在堤岸绘两行华章。

沿长堤西行，时闻啾啾鸟鸣，迎春花从堤岸流泻，是太阳破了一个洞吧？鹅黄的小花，多像一路阳光，它是要把春阳流进澧河里吧？让河水更暖些吧！让河里的小鱼虾也更暖和些吧！海棠开得发了疯，站在树下，人是平静的，心却扑腾腾地跳着，和着春水的奔腾，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顾城的诗句：“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

亲爱的澧河，在春天是一首清新的诗章。到了夏天便落入凡尘，沾了烟火气，因为堤岸全是乘凉的人，老人、孩子，男人、女人，仿佛全城的人都来贪享河面那一缕清凉。那每一缕晚风都是澧河要对我说的情话，我对澧河也说了很多。

秋天的澧河两岸总弥漫着成熟的气息，那气息香中带甜，丝丝缕缕，常常让我分不清是浓是淡。夏花开过的枝头，秋天都结了果，浓密的草窠里，那些春天的小指甲们也开始努力结籽，终是得河水滋养，卑微如草芥也一定要结出籽来，是对河流的回报也好，是对此生的总结也罢。月光之下，河面泛着白光，万千事物都缄默无声，秋水缓流，无声无息。

冬天河岸满目灰白，大雪过后，便是“独钓寒江雪”的情境。河水凛寒，午后阳光融进一点暖，这暖，恰是人间小温，我们谁不是靠着这些人间小温，度过一个个漫长的冬季，度过人生的一条条暗河？来生，如果不能做一条河流，就做近河的一株草木；如果能做一条河流，九曲十八弯也要流进澧河，来看一看她是否还是旧日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