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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8月14日 星期

扁 担


■郎纪山

我家有一根扁担,桑木的,被汗渍得油光发亮,很有些年月了。听父亲说,早年爷爷担货郎挑儿游乡用的就是这根扁担。现在,这根扁担像一个垂垂老者,默然倚靠在角落,见证着时光的变迁。

过去,农村没有什么运输工具,就是一辆小推车(俗称“土牛儿”),也是很罕见的,所以,贩运货物多靠人担担挑挑。挑东西的工具就是扁担,六尺有余,多用桑木。槐木虽结实耐用,但绵软不足,路程远了“砸肩”;构木虽轻,但绵软有余,挑的东西重了易弯易断,唯桑木是做扁担的上好木料。扁担的形状很像身子扁平的鲫鱼,中间宽且厚,两边窄扁,两头狭小。据老辈人讲,做一条精致的扁担是很费工时的。先将一截下好墨线的圆木捆绑在树上,用大锯锯成毛板,再用绳子把木板绑紧,以文火慢慢烘烤一个对时,目的是防止木料变形。然后用刨子刨光,再用烂瓷碗片细细打磨、上土蜡,这才算大功告成。

由于扁担的用量大,很早的时候,我们这一带好多村庄的庄户人家就以刮扁担为生。村庄也就因此得名并沿用至今,如扁担赵、扁担徐、扁担黄等。

我们村就出过好几个担挑子的好手。有一个叫费贯财的汉子,膀大腰圆,生就一双好脚板,一挑子能挑一二百斤,人送外号“气死牛”。农闲时挑粮挑花挑盐,来往于河上街与乡下集市之间,早上五更鼓儿上路,下午五六点钟返回。一路上,饥了啃几口随身带的干粮,遇着有卖茶水的地方灌上一大气,没有茶水任渴着也不喝凉水,说是喝了凉水腿发软。担挑子不但要有一身好力气、一双好脚板,还得会使巧劲:一是步幅要小,二是步履要随着扁担的俯仰迈跨;一只胳臂扶扁担,一只胳臂蜷曲随步点向后有节奏地甩摆,呼呼生风,很矫健的样子。乍一看,好像不是在担挑子,而是在舞蹈。

村里还有一个叫费铁头的汉子,与人合伙儿开了个炕房,孵化鸡苗儿。三月里,鸡苗儿育成,费铁头便挑起装满鸡苗儿的大笸箩走乡串户叫卖“卖鸡娃啦”,嗓门儿奇高,能传二里远。费铁头挑笸箩的是一种像一张弓似的大翘扁担,扁担的两端安有铁钩儿,便于绾系绳索,不致脱落。据说,挑这种扁担,没有几年的工夫根本挑不成。费铁头卖鸡娃儿多年,练出了功夫,出了村,走在乡间的土路上,迈着碎步,扁担随着步幅上下忽闪,“咯吱咯吱”地响个不停,小旋风似的,常常引起过往行人驻足观看。

这情景,在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的乡间能经常看到。

用扁担挑东西,常常离不了两样物件,特别是远途:一个是“点棍”,再一个就是“垫肩”。点棍,盈握粗细,四尺来长,多用于防身,有时也用于支垫扁担;垫肩,用几层厚布缝纳而成,围系在肩膀上,很像过去小孩子的围嘴,一来防止磨烂上衣肩膀处,二来减缓扁担的重压。

扁担,在担担挑挑的年代,庄户人家都是少不了的,修堤培土、挖塘抬泥、挑庄稼担柴火、打发闺女抬嫁妆,哪一样活计都离不了。

扁担,同其他旧农具、老物件一样,随着社会的发展,都将化作烟云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中,成为一段历史、一个时代的符号和记忆。看到它们,我仿佛看到了生活在那个年代的人们,为生存、为生活而奔忙、而劳碌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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