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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1月15日 星期

最后一朵黄月季


■雨 菡

河畔一隅的棕榈树下,种有三五株月季。花色有金黄的、粉红的、黄中带粉的,从每年五月开始嫣然绽放,在暖阳和萧萧的寒风里一路轰轰烈烈地开过去,花色娇媚可人。

冬日,我偶然步至坡上,见那些月季已然残败,叶落殆尽,只有些零星四散的花托伫立枝头,仿佛在证明曾有一朵朵美丽的花来过。满目萧瑟中,一个如玻璃弹珠般大小的黄色蓓蕾在枝头踯躅不去。天气寒冷,这朵错过温暖时节开放的花也许等不到盛开了,它纵有柔若凝脂的花瓣和芬芳袭人的花香,恐怕也只有一层层地紧紧包裹在一起了——如若展开,又怎耐风寒?

时光如流,在人们对旧时光的百感交集中,新的一年翩然来临。

元旦节这天,我走上河坡放眼一看,那几株月季枝影横斜的憔悴映入眼帘:所剩无几的叶子稀稀拉拉,几乎光秃秃的枝条仍不屈地直指苍天。有些开过的花,已由从前的明媚鲜艳风干成黑色皱褶的一团瑟缩在枝上——不知是不忍看花落后枝条的形单影只,还是因为难舍故枝,所以一再羁留,直至花容失色,也仍旧淹留不去。我走近一看,枝叶一角,曾经的黄色蓓蕾竟然开放了!虽然只是小小的一朵,但它终于没有将美丽与馨香深深掩藏,在清冷中毅然绽放。在一阵紧似一阵的凛冽寒风中,娇小的花朵骄傲地仰首向天,在北风中起舞弄清影。

这朵黄月季,是这几株月季枝上的最后一朵,却是新一年里我看到的第一朵盛开的花。我没想到它还会开放。我以为,那朵花苞会一直缩成一团地待在枝上——因为不曾开放,既不甘心离枝而去,却又难敌寒凉,就只有无奈地“抱香枝上老”了。但它在数九寒天中,在新年的第一天,终于迎风怒放。

这最后一朵月季,是温暖阳光的金黄,像一个小小的没有光芒的太阳,照耀着周围的枯枝败叶,与五月初次开放的第一朵同样令人欣喜。只不过,五月的第一朵告诉人们:此花开后,其他月季花将会陆续开放,呈现在人们眼前的,将是一番番赏之不尽的美丽。这朵月季在这个严冬独占鳌头,以其稀有而更显珍贵,它在寒风中摇曳生姿地无声宣示:作为一朵花,自己不曾辜负光阴,也不曾辜负生命,草木对生命的认真与执着,真让人动容。

北风中,那最后一朵黄月季在中午难得的暖阳中开得正好。不远处,清脆悦耳的石琴声宛转悠扬。两鬓斑白的老吴正低着头,手拿一把细长木杆、顶端嵌有乒乓球般大小的石锤,锤起锤落,乐音袅袅。他已敲击石琴半月有余,即使天气日渐寒冷,仍打开琴盒,全神贯注地演奏。因为琴音如环珮叮当,也因为石琴难得一见,便常有路人驻足凝视。

这个处于人生暮年的老人喜欢音乐,曾拜师学艺但因年纪大被拒而开始自学。以前他卖鸟类猫狗,闲暇时便静坐学琴,店面拆迁后,他仍在附近商家门口端坐抚琴,每日乐声不断。近年来,他自学了拉手风琴、弹电子琴、弹电吉他、吹口琴,最近又新买了石琴在日日练习。半月前,我路过时,他刚在试奏石琴,琴音虽清亮却断断续续地曲不成调。如今,新的一年来临了,老吴也能在石琴上信手击打出一首首如《东方红》《兰花草》这类简单的乐曲了。

老吴说:“即使有人砍了我一只胳膊,我还有另一只,也仍会弹下去。”老吴还说,他救助了一个衣食无着的新疆人,帮他开了家馕店,生意还可以。老吴又说,刚才他又给桥下的聋哑流浪汉买了几个饼——“人活着总要干点啥,也要多做点善事……”

正午的阳光下,那朵小小的黄月季热烈地开着,明艳着余生,也照亮了周遭的萧条;如那朵黄月季一样的老吴,也尽力让余生如花盛放,温暖身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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